No.42
当文森特离开了CD店,天已经完全的黑了。英国的秋天和中国一样,黑夜总是会提早到来,白昼就像是被黑夜紧紧追赶的人,在悄无声息中便成为了黑夜的猎物。
刘舒窈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刚那两名黑人恐吓她的场景。她似乎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两张脸,不...甚至是睁开眼睛,因为卧室内并没有亮着灯。
在孤独的氛围中呆的久了,往往会联想起各种各样的事情。它就像一块吸取记忆的磁石,在你刻意不考虑任何事情的时候,突然让你崩溃。刘舒窈缓缓地走下了卧室,来到了昏暗的CD店,她凭着感觉在黑暗里打开了白炽灯,当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她似乎感觉眼睛被针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揉了揉自己惊吓过度的双眼,随即便在唱片柜之间踱步。在一个没有事情可做的夜晚,要是没有一首歌供自己消遣的话,那真的是一件无聊的事情。当她无意间看到了Louis Armstrong的黑胶唱片时,她停下了脚步。那张唱片似乎凸起了一块,里面似乎夹杂着她想要的东西。
刘舒窈将那张黑胶唱片拿下,缓缓地打开封面,果然里面夹杂着刘堂鹏留给她的一封信。她缓缓地走向放映屋,将黑胶唱片放入唱片机,下一秒便响起了那一首经典的爵士乐“What a wonderful world”。伴随着惬意的音乐,她缓缓地拆开了书信,书信上隐约传来了一阵医用酒精的味道。有时候睹物思人真的可以到看见一个东西便联想起那个人,味道是一个人的全部,有时也许仅仅只是一阵回忆的余温。
刘舒窈忍住眼泪,打开了书信:
亲爱的舒窈:
当你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我或许早就离开了,幸运的话你还可以见到我最后一面,毕竟这已经是我最好的结果了。要知道,一个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走向,生活仅仅倾向于那些无神论者。因为那些人知道自己便是自己的全部,不忍耐到最后一丝力气绝不放手。
我想你便是这种人,我也相信你也已经按照上一封信的地址前往了党林的所在地。我不清楚她是否还在那里,我只记得当我见她最后一面时,是以吵架收尾。我不想让她去英国,毕竟她也是我的女儿。可是她当年正处于叛逆期,又或者她的叛逆期比一般的孩子要晚很多。那天中午我气冲冲地离开了家,来到医院为一名患者做了冠状动脉搭桥术。那一次我印象深刻,那是我唯一一次险些出现医疗事故的手术,好在结果是好的。不然的话,我想我会提前退休几年的。
除了那个孩子,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是一个好孩子,只是偶尔有些太过于拿不定主意,这一点一定要改掉,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犹豫的女孩,除了那些想要与你共枕眠的登徒子。
人生总会面临着许多挫折,并且我们要学会克制自己的负面情绪,笑着去面对它。我希望这次你的利物浦之行是一帆风顺的,当然也许你遇到了些许挫折,心情跌落至了谷底。但是你要知道,人生不要计较眼前的得失,要将目光放的更加长远一些,我知道这句话对于商人来说如同一句至理名言,不过将它用于你的人生当中,更是一句不可多得的话语。
还是那一句话,当我有一天不在了,请你不要为我哭泣,因为我不想让人认为我是那个依旧充满悲伤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当你以后想起我时,不由自主的在脸上挂一个洒脱的微笑,那是我的梦想,当然也是我对你最后的期望。
啊...这一定又是你母亲弄得,将医用酒精倒入在我的墨水瓶里,还好我及时发现了,不然这家墨水公司就要接到我的投诉电话了。
要记得,笑着去面对挫折,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
爱你的 刘堂鹏
刘舒窈读完了这封信,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她心里对于刚刚那件事的恐惧已经烟消云散,果然亲情是一个神秘的东西,她会抚平你内心的一切伤疤,即便是多年来难以忘怀的人或事。
就在这时,CD店的一个最重要的东西也报废了,唱片机就在刚刚停止了转动,黑胶唱片发出的声音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寂静。
这一下刘舒窈的心情的确跌落至了谷底,她连自己最后一点的乐趣也没有了。这就像是在你失魂落魄时,将你面前唯一的指路灯一脚踢翻。
她无奈的走出了放映屋,推开了CD店的大门,只见文森特的餐厅外,不知何时已经摆满了鬼脸南瓜。这时她才似乎想起明天的节日,作为一名将万圣节忘记的人,要么便是忙于奔波,要么便是忙着去死。最尴尬的便是,刘舒窈处于这两种状态之间,她肆意地挣扎着,就像是即将落入渔网的鲨鱼。眼看着小鱼一只只地从渔网的漏洞内钻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最孤独的那个存在。
她回到了二楼卧室,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便走出了CD店。毕竟万圣节就要到了,再怎样失落也要去商店买一些南瓜,还有一些即将分发给小孩子们的糖果。
刘舒窈行走在夜晚的河岸街上,左手插在了棕色风衣的口袋内,里面装着文森特给她的防狼喷雾。
夜晚的这段时间算是自己私有的时间了,在夜晚做任何事似乎都是一件享受的事情,即使走在一条走过无数遍的河岸街之上。不知不觉,河岸街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前面则是漆黑的一团夜色。不过在不远处的右方,有一家书店还在闪着微弱的光芒。那里似乎是查令路,是英国的一处书店街,刘舒窈从来也没有去过那里。
她缓缓地走向书店,推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