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被白篱抱住,渡忘虚在某一瞬间也绷直了身躯……她很不适这种近距离的触碰,尤其是这般突然。
事出有因,她没有反抗,可心情却沉郁了几分,不过很快,白篱便松了手。
于是,她也松了一口气。
她的挚友不多,唯白篱最特别,她信他。
只因他永不越界。
渡忘虚谢谢。
轻声道了一句谢,虽有些多余,可白篱的好意,还是需要回应。
忘川水有吞噬生灵的能力……
在外人看来,忘川定然是十分可怕的。
洗去从前,再无过去,对很多枉死者来说,实乃厄运。
但对于那些早已无牵无挂者,这又是幸事。
唯独对她……
既谈不上苦,也得不到幸。
渡人难渡己。
她和忘川早已是一体。
又怎能被忘川影响?
祝福即诅咒。
她在这里每日对着众多生灵,听他们诉说过往,却无一人可倾听她的抉择。
只有无尽的忘川水在手边流淌……
合着昼夜的彼岸之光……
代替人间的月……
代替闪耀的星……
她记不住每个人,但每个人,路过后,都会忘记她。
只一人不同。
也只这一人,带她领略了人间的星月。
从此以后,没了她……
那人是否也同她一样,一生唯独一人?
怕是不会!
怕是不同。
白篱是我唐突了。
白篱你何必说谢?
疏离的话语让白篱从纷乱的情绪中抽身。
他怎么忘了?
忘川是不会对她起效的。
她是否怀疑他是故意所为?
她可会猜忌?
渡忘虚唐突?
渡忘虚哪有那般严重。
渡忘虚粲然一笑,显然忘了刚才的不适。
她蹲下身,素手伸至忘川中,清澈河水没过她的指尖,如丝如影,波光粼粼。
神情专注,好似对待世间珍宝。
不。
珍宝也不能比拟。
这世间,任何一物,都不可比忘川。
可惜……
她收回手。
她早已将自己曾经的一切丢弃了,不过幸好……
这里依然是她的归宿。
白篱没有吗……
经过刚才的意外,白篱的心重新归于沉寂,有一瞬间,他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很清楚,渡忘虚的表现是何意。
失望吗?
他问自己。
怕是要失望的。
可同时,又免不了有些庆幸。
毕竟在渡忘虚的心里,自己还是特别的。
比那个人更特别。
这就足矣了,不是吗。
渡忘虚当然。
她收敛住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牵挂,眸中的一切仿佛还是深不见底的倒影。
白篱探视其中,直到她扭过头去。
渡忘虚看。
她指了指前面。
渡忘虚到了。
到了?
白篱下意识向前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忘川已然调转……
缓缓流向他们的来时路。
原来,忘川尽头,是这样的吗?
没有想象中的古朴,也没有古时开天辟地之磅礴。
只一个道不清的影子,竖立在其间。
渡忘虚这便是,忘虚境吗?
渡忘虚没想到今日有幸,可以一睹天地异宝之一的真面目。
她话语间满是轻松,好似真的庆幸着。
但白篱知道,她有点胆怯了。
即便再洒脱,当终有一日到来之际,恐慌,在所难免。
世间何人都不能免俗。
她这小小身躯,又岂能不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