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明世隐算得不错，我和狄仁杰果真不久后在长安街头再次相遇。

甚至，狄仁杰会问我明世隐这些天来的动向也被他算到了大概。

但狄仁杰没有直接问，只是间接提到了一些关于明世隐的事。

面对他的问题，我还是思索了一番，才将这些天我的经历简单概括给他。

狄仁杰点点头，然后对我说：“如果你哪天想回来了，我便带你离开那。”

我听到这话，突然猛地看向他，眼底带了一些疑惑。

狄仁杰自然注意到了我的表现，无论是之前我回答他时的思索，亦或是现在眼底的疑惑，无不证明我对他的不信任。

狄仁杰微微别开目光，继续说：“你无需多想，只要记着，我永远不会害你。”

“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务。”

他说完便转身便要离开。

我愣了一瞬，突然上前抓住他的手，脱口道：“狄仁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看着我顿了半晌，然后拉开我的手，“我只知道你的任务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看着狄仁杰的背影，心里十分复杂。

狄仁杰说的没错，这些天我沉醉其中，分明都已经忘了有任务这回事。

甚至隐约中，我还感到自己对长安已经不再是最初来时候的心情，不论是对这座城，亦或是对这城里的一些人。

我是不是真的对这场游戏认真了，我是不是真的对这些人动情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但其实这是当时早在酒楼里我就该意识到的问题，只是后来却奇妙地被一些人一些事遮盖住，让我许久再没想起来。

甚至现在再度想起的时候，我还那样不可思议，那样难以接受。

仔细回想，我的任务是什么？

是保长安常安，但我还在这里，就说明我的任务还未完成，所以未来长安一定还有什么大事会发生。

再想，我喜欢长安吗？

我当然喜欢它，所以我应当也是希望它能够常安的不是吗？

可是，完成任务的结果就是我会离开这里，那么，我愿意离开这儿吗？

就算我不愿意，但是我留下的代价又是什么，是不是会再给它带来危险？

即便这样，我也还是不愿意吗？

这些问题真是把我自己都问住了。

我站在那久久未动。

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明白。

来长安这么久，我第一次那样认真地思考这些问题。

直到豆大的雨点接连砸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才恍然发现原来什么时候下雨了。

今年长安的春雨似乎很少，我来长安已快一月有余，也只见到过寥寥几回雨，难得今天碰上却恰好没有伞。

街上的行人早已四处寻找屋檐避雨，目光所及已之处已没有什么人。

但此时我竟无心去避雨，只想就这样淋一场。

谷雨时节已经过了，这些日子雨水大抵还会多下几场，但已经过了寒潮天气，最近回温也比较明显，所以这雨打在身上也并不觉得冷，甚至还温温热热的。

“……愣着做什么？不晓得避雨吗？”

随着这句话落下来的，还有头顶的那一片洁白的伞面。

我堪堪回过神，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明世隐撑着油纸伞皱着眉亦看着我。

平静的心里蓦然翻起了一丝波澜，我莫名鼻子一酸，猛地揉了揉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怎么在这……”

开口间声音的嘶哑让我和他都愣了一愣。

他忽然抬手，拨开我眼前被淋得一缕缕的湿发，我愣在那儿，忘了所有动作。

看着我红色的眼角，他顿了下，没问缘由，只是柔了声音：“来找你，回去罢。”

眼里的泪随着他这句话一同落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哭了，伞外的雨声盖过了我的哭声，我看着眼前的一片朦胧，不晓得是泪模糊了眼眶，还是雨模糊了世界。

待视线再次清明时，我已经被明世隐领回去了。

明世隐本是想给毛巾我自己擦拭，但看着我这副呆愣的模样，干脆去叫了阿离来帮我。

院里其他几人来的时候看到我这副落汤鸡的模样都吓到了。

还不待有人问怎么回事，明世隐就已经出声：“阿离你先照顾着，弈星你去后房拿床新被子来，虎去烧些热水。”

安排妥当后完他便出去了，几人见此也赶紧根据他吩咐的忙碌起来。

我看着所有人为我忙上忙下，心下除了一阵愧疚外，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