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海亨这……这里，是哪儿——

海亨从潮湿的草地上醒了过来——他耳朵里嘤嘤作响；他本来应该在医院的重病房里的病床上垂危着，自己在哪儿，他一点也不知道。

负零恭候你的莅临，我亲爱的朋友。

海亨谁……谁在那里？！

负零你不必惊慌，朋友，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海亨你究竟是在哪里跟我说话的？为什么要绑架我？绑架我一个快要死的人？

海亨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却什么人也看不到，他歇斯底里的嚎叫，恍惚间，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住了嘴，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负零你之前断了九根肋骨，大腿骨以及左手臂膀都粉碎性骨折，全身大面积烧伤，但是请放心，现在你一切安好。

海亨我是在救火，楼房，倒塌……我还活着？医生，我还活着，太好了！谢谢你，医生，我没事了！

负零我不是医生，准确的来说，我也不是人类，况且没有人能在一幢即将倒塌的失火公寓楼里逃出来。

海亨什，么？我不太明白。

负零事情很明显，朋友，火警队员海亨因参与扑灭大楼着火的事件，英勇就义，享年29岁。

听到了这个讯息，海亨头皮一下子就麻了，他完全清醒过来，刚一起身，全身的肌肉就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起来，他又倒了下去。

海亨咳，咳咳！你……是说，我死了；难道说，你是来收割我魂魄的死，死神么……

负零放轻松，我的朋友，我不是你的死神，也没有恐怖的黑色长袍，比起挥舞巨大的镰刀，我还是喜欢看肥皂剧。

海亨你究竟在哪儿？别躲躲藏藏的了，快出来，你把话说清楚！

负零恕我无法实现你的愿望，我只是一个虚影，缥缈无形，不可以恭候在你的面前。

海亨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你不是说你喜欢看肥皂剧吗？怎么就成了虚影了？

负零看样子，你的大脑已经完全恢复了工作能力，我还以为我的手术又失败了呢。但现在成功了，真的是可喜可贺。

声音无形的主人似乎向海亨又靠近进了一点儿，欣喜的声音听起来更为清晰了。

海亨够了，你就不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吗？

负零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海亨第一个问题，这里是什么地方？

负零我美丽的宅邸，巧夺天工的建筑，精妙绝伦的博物馆，囊括世上所有珍奇的乐园。

海亨啧，你怕不是个话痨——第二个问题，你是谁？

负零我便是宅邸的主人。

海亨这不是废话吗？

负零也是实话。

海亨我才不管你说的是不是实话，第三个问题，我应该死在火海里了，现在怎么会完好无伤的坐在这里？

负零准确的来说，海亨的确死在瘸子坎伍斯怀里，而现在的你，并不是真正的海亨。

此时，海亨已经艰难的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自己好像身处一个庭院里，他依然找不到说话的人。

海亨那么，我现在就像是一个克隆人？还只是一条鬼魂？

负零兼而有之，朋友，兼而有之。你现在身处死与生的夹缝间，你可以在这所宅邸里四处走动，却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海亨难道你的这座宅邸建在世界边缘上，我又不是杰克船长。

负零你的关注点很奇怪，不过资料单上确实写着，你有极高的搞笑天赋。

海亨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身处这样的诡异环境里，都能跑题，他真是服了自己了。

海亨咳嗯，那，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负零不是我选择了你，是你自己来到了这个地方，我能医治你的肉体，却无法左右你的精神。

海亨你说的话真是越来越玄幻了，一个濒死的人怎么可能到处跑呢？

负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的确是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这点大家都有目共睹。

海亨大家？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负零有，我们有很多，但没有一个是人，起码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人，这一点同你一样。

海亨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渗人了，

想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子，独自一人走到一座宅邸前，还遇到了许多非人的“生物”海亨感到不寒而栗，打了个哆嗦。

负零无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不必害怕什么，朋友。

海亨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想我海亨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鬼，看到我也得绕道走！

负零你的问题问完了吗？

海亨呃……对哈，那什么——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负零——这点并不重要，对我而言，你是不请自来的客人；而对于你而言，是好客的房主人，你可以称我为“负零”。

那个声音停顿了好久，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停了大约几十秒，他才继续回话道。

负零请起身吧，我的朋友，你休息的时间够多了。

海亨你能不能别左口一个朋友右口一个朋友的？我跟你很熟吗？搞得跟中二病似的……

负零我没有考虑到你生活的地域，这是我的不对——或许，以后我能称呼你为同志。

海亨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背很痛，完全直不直不起腰。

海亨你啊——还真会做老好人，就是EQ太低了些，哪有像你这样和人谈话的？

负零请见谅，毕竟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类拜访了。

海亨所以……你，和这里的人，都是鬼吗？

负零可以这么理解，我们是古老的意志，我们没有国家之分，也从不顾及信仰人种姓别。

海亨随便你们是什么吧，我得回去啦，但愿今天上班没有迟到。

负零相信你先前已经听到我说的话了，你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海亨我要是想走，你们还能拦着我？

负零我们确实无法阻拦你，但是我的宅邸会。

海亨疯话连篇……

海亨努力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寻找出口的位置，他刚走了几步，又感觉腿上一阵抽搐，他摔倒了，脸直直地栽在了地上。

负零你的伤才刚好，肌肉系统还没有恢复完全，我建议你不要剧烈运动的好。

海亨嘶——痛死了——你们这是非法囚禁！

负零我们从未囚禁过你——你擅自跑到别人家中，人家为你治伤，伤好了，你却翻脸不认人，倒打一耙。

海亨唔……好像确实是这样。

负零为了使你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我再重申一遍——没有活人，可以离开这座宅邸。

海亨那怎么办？我总不可能在这个破地方生活一辈子。

负零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呢？据我所知，你在那个世界并没有任何亲人，就连朋友也稀少得可怜。

海亨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就不能站出来跟我说话吗？

负零从天上璀璨的星辰，到地上卑微的尘土；从古代恢弘的史诗，到如今滑稽的流行歌曲，同志，我知一切。

寂静再次降临，海亨又回到坐在地上的姿势，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分析自己所处的形势。

海亨假如我拆了这座废宅，你们又能奈我何？

负零我们不做任何表示，因为你不可能做得到。

海亨好吧，伙计，让我们好好谈谈，我换个说法——不管是死是活，有离开这个宅邸的方法吗？

负零你要知道，这座宅邸是我们的一道诅咒，我们不消失，这座宅邸永远会存在——而我什么是不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海亨那你倒是出来，我试试看能不能把你咬死。

负零且不说我愿不愿意死去，你如何才能杀死一个幽灵呢？

海亨那死人呢？

负零什么？

海亨我是说，一个死人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声音再次消失，这次的间隔更长了。

负零我们可以把死人抛出门外，却无法把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剥夺。

海亨听着，我有一个计划……

负零绝对不可能，假如你再一次死在这里，那就是真的死了，谁也救不了你。

海亨天杀的，难道我就在这里过一辈子，然后孤零零地老死吗？

负零你死后，也将成为我们的一员，看守这座宅邸，直到永远。

海亨那么现在，我是没有另外的选择了吧？

负零确实，你只能留下来。

海亨唔——你们这儿提供免费的早饭吗？

负零不会。

海亨我现在还活着，总不可能不吃饭吧？

负零我们可以向你提供一份差事，这样你这可以问心无愧地享用食物了。

海亨啧，我怎么到了这里还要卖苦力啊？

负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我们可以破例，先向你提供一顿免费的餐饭。

海亨话说你们的餐厅在哪儿？

负零没有餐厅。

海亨啊？那我在哪里吃饭？

负零在你右手边的桌子上，放着餐具和食物。

海亨我以后就露天吃饭了吗？

负零不仅仅是露天吃饭，以后你的生活作息，都必须在这个房间里完成。

海亨你开玩笑的吧？一个人一辈子生活在一个庭院里，怎么可能？

负零这个庭院里有你所需要的一切，你可以去找。你所要做的，就是当一个园丁。

海亨我……

负零只有一个规则，不允许进入宅子里。

那个声音忽然消失了，只留下海亨一人独自座在院中。

海亨喂！负零，你还在吗？

?？他离开了，接着我们可以好好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