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贵之流

　从宫里回来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申兰芝显得特别沉默。

　　齐衡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老半天，走快要走到齐国公府的时候，齐衡忽然说

　　齐衡官家让我好好待你。

　　申兰芝愣了一下，终于回了神，看向他。

　　齐衡官家说，以后你会很累。

　　申兰芝扯了扯嘴角，呵呵一声。

　　申兰芝官家……其实并没把我说的放心上。

　　齐衡看着她，终于明白她从宫里出来后都在沉默什么了。

　　申兰芝其实这样也好，不然……我可能会被他拿去一把火烧了祭天。

　　齐衡一呆，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把人拽进了怀里。

　　齐衡别胡说！

　　申兰芝被猛地一下拽进他怀里，也没挣扎，就那么乖乖地趴在他怀里。

　　好暖和啊……

　　她嘤嘤地慰叹了一声。

　　齐衡官家根本就没那个意思，你别胡思乱想。

　　申兰芝官家怎么想的你知道啊？

　　齐衡揣测圣心是大罪！

　　申兰芝切~

　　申兰芝翻了个白眼。

　　申兰芝我吃饱了撑的。

　　齐衡终于忍无可忍地扯了扯她脸上的肉肉，疼得申兰芝嘶了一声。

　　申兰芝轻点！

　　齐衡你啊，你平素在母亲面前都向来谨言慎行的人，怎么到了官家而家就如此胆大妄言？

　　申兰芝叹了口气。

　　申兰芝那是因为你们不懂他呀。

　　齐衡低头横了她一眼。

　　齐衡我们不懂？你懂？

　　申兰芝不敢说懂吧。毕竟君心难测。但再不济，也比你们好。

　　齐衡被气笑了，可再一回想刚刚在宫里的情形，忽然又觉得……似乎她也没说错。

　　齐衡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懂官家的？

　　申兰芝哼哼两声。

　　申兰芝你们都只拿他当官家，我却觉得，他挺可怜的。他是官家之前，是个人，是个登州种田的农夫。满朝文武，忙着吵架，忙着争权，忙着刷存在感。但你们没一个人忙到他心里。

　　齐衡忙到他心里？

　　申兰芝嗯……你说你们天天上朝，吵吵半天，百姓能得多少好处啊？

　　齐衡呆了一呆。

　　申兰芝我倒是没上过潮，不过偶尔会路过书房听到些议论，有时候用心听两句，都觉得……你们这些朝臣，是够无聊的啊。

　　齐衡你……

　　申兰芝你别急，听我说啊。

　　申兰芝你们吵吵江山社稷，吵吵皇家正统，为了先皇的一个名号也能让太后和官家干起来……有病吧？这对百姓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申兰芝你们只是在自嗨啊，玩着自以为很重要实则不过是过家家一样的游戏。

　　申兰芝我今天说的这些话，很是大逆不道，我不会在第二个人面前说的。可是你信吗？我说的这些，官家其实很赞同，而且，他对这些问题，比我还嗤之以鼻！

　　申兰芝元若，虽说你现在也是着绯衣的人了，可是御史台这位子……那不就是个骂人的活儿吗？当然，我不是说它不重要，它是个很好的跳板。但是，真的，它对百姓来说，还不如一个县令管用。

　　申兰芝不过呢，咱们齐国公府，本就是清贵之流，奔的也是自家前程，我们的阶级属性就摆在那儿呢。如果我们这样的人家说些什么为民请命的鬼话，那就太虚伪了。、

　　申兰芝抬起头，很认真，很严肃地对他说：

　　申兰芝官家想让我做什么我很清楚，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更清楚，我们这样的世家贵族，跟天下百姓间的利益，是冲突的，对立的。

　　申兰芝所以元若，官家今天叫我们进宫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看看，你将来，或是齐国公府将来，要站在哪一边？世家的一边，还是官家的一边。

　　齐衡一脸苍白，老半天，他才轻声问：

　　齐衡官家……要对勋贵动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