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年

　　从山顶往下看，那枯了的桃树在一天天的绿了起来，小小的枝条迎风招展，颇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韵味。

　　这些天，桃夭跟着叶离在桃林里一前一后的走着，如果忽略所过之处小芽儿怯怯地露了头，还真有点闲庭信步。

　　其实吧，阿离不算叫阿离，他真名叫叶离。那天林叔一个激动：“阿离，你真厉害，救活了这些桃树。”阿离如墨的双眼盯了林叔半宿，把林叔盯得甚是尴尬，薄唇轻起：“叶离。”这才知道原来他叫叶离，于是桃花山的妖们基本叫他叶先生表示尊重，鬼知道这称呼是从那学来的。

　　说来也怪异，桃夭每次若叫他叶离，他只是冷清地瞟了一眼，不理桃夭。若叫他阿离，会感觉他心情好了一分，也会回答桃夭的一些问题。但是，别人是叫不得他阿离的，叫了他会直接转身离开，心情好点会盯得那人改了称呼为止。

　　桃夭发现了这件事，心里微微透出一丝她来不及抓住的喜悦，旋即撇撇嘴，什么臭毛病。

　　“喂，阿离，你出了浮生山后是要回九重天吗？”桃夭懒散地躺在一颗桃树上，一只脚吊在半空中。桃花跟随着微风一瓣瓣的打着旋儿，落在小溪里，草地上，还有一些调皮地落在桃夭的衣衫上，脸上。她也不拂去，伸手拈起一瓣放入嘴中，笑意盈盈地看向叶离。

　　坐着的叶离转头，眼眸中倒映出桃夭那比花还娇媚的小脸。不知想起什么，眼神变得深遂，涌起的薄雾遮住了她的窥探。转头看向小溪，声线低沉：“人间。”

　　桃夭挑眉，坐了起来。顺着叶离的视线看去，片片花瓣打着圈儿顺流而下，蓦地想起了一句诗：“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女子轻灵的话语落入叶离耳中，貌似涌起了一阵波涛汹涌，当桃夭看来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离，我和你一道出浮生山可好。”桃夭凑近叶离。

　　叶离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喉头滚动：“好。”桃夭看着，嗯，好生有趣，拈了拈手指头，想摸，想玩。可惜只能想想。

　　桃夭其实出浮生山并不一定要与叶离一起，但是她先前做的那个梦镜不得不叫她起了心思。叶离会是那个人吗？既然如此为何不与他一道，或许还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桃夭眯了眯眼，嗯，还有小木，她总感觉他没死。可确确实实是在她眼前咽了气，还有他送给她的木簪子。好像一个惊天的阴谋在向她涌来，真真是有趣。

　　她自认为是冷心冷肺的，谁有恩于她，对她好，那她便千倍回报。如若招惹了她，也会千倍还之。小木之于她，算是一个弟弟，乖了，那便好好宠着。不乖，那便远离之。如若惹了她，看在千年的情分上饶他个几次，没了情分再怎样她也会翻脸无情。

　　往后退一下，桃夭笑魇如花：“喂，阿离，到了人间你可得好好照拂我。”叶离分明感受到一丝杀气，却转瞬即逝。看了一眼桃夭，道：“好。”心理却是疑惑万分。

　　“放心，本姑娘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桃夭摸了摸眼角的泪痣，隐隐看到一朵桃花由泪痣处缓缓绽放，衬得她比这漫山的桃花还要娇艳迷人。

　　叶离恍了下神，缓缓道：“好。”这一声冷气散了几分。

　　“这可是你说的，来击掌为誓。”桃夭举起手扬着笑。叶离定定的看着桃夭，也不出声也不抬手。当桃夭要放下时，一只手凑了上来“啪”清脆而有力。击完掌，叶离身体消失，竟是离去了。

　　桃夭笑了笑，看向击掌的那只手，眼内暗沉一片，果真如她所想。抬头，笑意盈盈，舔舔唇，真是太有趣了，呵呵，有的玩了。

　　远处的晚霞如火一般红艳，一大片一大片的铺散开来，与山上的桃花交相辉映，好一幅瑰丽的景色。晚霞是变化得极快的，一会儿是这个模样，一会是那个模样，一会儿飘得极快，一会儿又闲庭信步，当真是变换莫测。

　　此后的日子里，桃夭基本与叶离走在一处。在桃花山的妖们看来都快形影不离了。某天，林叔神秘兮兮地问桃夭是不是喜欢上叶离了，桃夭笑了下也不反驳。从那天之后，桃花山的妖们都知道桃夭‘喜欢’上叶离了。

　　雪姨唤来桃夭嘱咐一句：“别太过了。”便放她离去。

　　之后，她与叶离就没之前走得那么近。唉，她还想多在叶离眼前晃晃，有了点情分。以后出了浮生山，出了事，不至于把自己丢开。虽说他不像这样的人，但总得多做打算。

　　一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过去了。

　　这一年，桃夭与叶离混得挺熟的，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有多熟，谁知道呢。

　　那些枯了的桃树早已全数被救活，有些已经开始开花了，有些枝叶茂密，远远看去，点点绯红缀在绿叶间，也别有一番滋味。看腻了大片大片的粉红，亮丽，偶尔看看清粥小菜，也是极为不错的。

　　这天，雪姨换来桃夭：“桃夭，你快要出山了，我带你去浮生殿认主吧。”

　　“哦，是浮生镜吗？”桃夭眨眼，心道，终于来了，她早知雪姨身份不简单，看来小木的师傅君越也不简单呀。

　　雪姨颔首：“是的，你收拾一下跟我去浮生殿吧。”

　　桃夭嬉笑：“没什么要收拾，我们这就去吧。”嗯，她有点迫不及待了，可是好久没见君叔叔了呢，有点想他了。

　　“你呀。”雪姨摇头，随即结印，刻画着一大堆陌生的东西。桃夭眯眼，看来雪姨的真身不简单呀，这分明是上古的阵法。

　　眼前一暗，桃夭和雪姨消失在原地。当再次见到光亮时，她们已在浮生城中。一个精致玲珑的小院子，桃夭认为这院子原本应摆满了东西，现今却冷清一片。

　　雪姨放了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向院外飞去。“我们先等一会儿，人够了便好。”

　　桃夭选了一个石墩坐下，暗暗打量这个院子：“好的，雪姨。”啧，居然有打斗的痕迹，看来雪姨也参与其中。

　　不多时，隐隐有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