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凤九从神官府出来，走回她的小院，却发现天边远处乌云骤变，天空已呈支离破碎之感。结界终是要破开了吗？那息泽……可还会存在。或许是结界中的日子过得太过于舒坦，凤九反而忘了息泽他是结界中的人，如今造结界之人沉晔已经知道他想知道的，阿兰若的执念也解了，一切要回归于现实，那不在现实中的息泽呢？又或者出来结界，现实中的息泽还是这里的息泽吗？他会记得她吗？

三万年的神仙生活都未曾经历过这些的凤九终于能体会到一丝所谓情滋味。凤九突然想起以前看人间话本的时候，人间就有个人写了一句非常应她此情此景的诗：少年不识愁滋味。以前不明白不觉得有什么，只为那些所谓的痴男怨女嗤之以鼻。如今却是初识情愁，却只能道一句莫道天凉好个秋。

这算一段什么样的感情？对于结界中的息泽向来待她离开便就不会有他的存在了，对于现实中的息泽而言或许根本就不识得她。也许这段情缘于她也不过一段露水情缘吧！转瞬即逝的。

凤九调整好心情，踏进院子，息泽松懒得躺在院中的藤架下，见她回来，朝她招招手，凤九下意识的准备往他哪里去，却是愣了一下，这以后离开了，或许便不会有这么个人站在某处或者躺在某处朝她招手让她过去了吧！愣了一下，凤九还是抬脚往息泽那处去了。

息泽往里躺了躺，让出个身位给她，她也顺势躺下去。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有事无事就陪息泽躺在一处给他说着她幼时的趣事。

息泽：“怎么了？如此神色恹恹？”

凤九往他怀里扒了扒“如果以后都不能见了，你可会记得我？”

息泽低眸看了她一眼，这小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永远都会记得你的”

不会的。凤九在心里说着，她十分清楚这算是断有头无尾的感情。她顿时又有些懊悔，为何当初为了避开东华却又对息泽动了心。如今却是好了，搞得自己都开始忧伤忘怀起来。

结界还未有破开的预兆之前，凤九仍然得继续着阿兰若的生活轨迹，逢着宫宴，看着嫦棣对着息泽又是弹琴调情，又是各种献殷勤，凤九只觉心中从未有如此郁闷过，越看越不爽，她这个正主还未离开这嫦棣便对着她男人各种献殷勤，暗送秋波了，凤九实在不爽，趁着嫦棣离开换衣裳跟了出去，将她堵在阴暗处打了一顿，方才回到席间。心情也舒爽了不少。以往在青丘打架，因着青丘小殿下的名头她想要揍人都是正大光明的约架，打不过她的人自认倒霉，打得过她的人因着青丘的名头却也不好对她下狠手，导致她一直想要试试这敲人黑棍的事都从未实现过，这倒算是圆了个心愿。

心情舒爽不少，又亦或者圆了个多年的小心愿，凤九一激动连着灌了不少酒水，却是忘了她哪点酒量。

息泽抱半醉半醒的凤九走回小院，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只不过那时抱的是只狐狸，如今抱的却是个人儿。不过却是一样的香香软软的，他将凤九放到床铺上，替她松了外衫，准备将她外衫褪了再让她休息。

其实凤九还是有些神智的，看着息泽动手给她松外衫，低垂的眉眼很是精致优雅，微微低下的身子，让银白色的发丝垂落到凤九身上，实乃一大美人，让凤九有些心猿意马，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色从胆生，让她心底竟生出一丝丝的朦胧涟漪。凤九向来是个不怕事的神仙，否则也不会从小到大闯了这么多祸被她爹打了不知多少次仍然再犯。先前不与息泽圆房那是因为当时情意不如今时今日这般浓厚，再者是想着她要是再次失/身回到青丘，不知会被她爹打成什么样，心中始终有一份忌惮，方才矜持着，如今情也浓到时候，意也到了，至于爹爹，她要是真的这般听话，她爹也不会以前三天两头的打她一顿。这般想来，凤九便顺着酒意做着自己想做的。她抬手环住息泽的脖子，眼神迷离的看着她，眼中风情万千。醉眼朦胧的看着息泽委屈道“我与你在一处这么久，你都未说过你喜欢我”

息泽被她这般一拉，直接扑到她身上，整个人身压在她身上，感受着她身体的炙热。他愣了一下，随后她用这般眼神和委屈的话语说着，令他有一时的怔怔，随即眼中翻滚而过的是黑压压的火焰与晦暗。他向来觉得他不是一个这般没有定力的人，相反他十分的自律，甚至到了任何人在眼前他可以似如无物的境界，如今却被她委委屈屈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这是少有的。他一直都知道他待她不同，不同到什么地步？他可以因为昆仑虚初见看出她刻意避开他，平日除非有什么能引战四海八荒濒临天下的大事方才能够让他感兴趣或者是责任的事才能够他关心。而昆仑虚上的初见，有些东西似乎在脑海或梦中重合的东西显现眼前，竟让他在第二次在九重天见到醉酒的她不顾她的身份将她化成狐狸带回太晨宫养着。一养两百年，那是他难得的兴趣。可惜小狐狸十分不听话避他跟避洪水猛兽似的，所以他便随手设了个结界将她圈在太晨宫，他也知道她没少在私底下与司命，成玉说着他的坏话，也没少跑。后面为了给她解闷，他带着她去应燕池悟的约，却不想意外将她遗落到梵音谷。梵音谷地异特殊，他虽可以以修为打开进来，可是里面的东西却成了忌惮，所以他便待两百年后再来寻她，遇见了曾经部下的女儿中了秋水毒来寻他，他便随手将姬蘅带来梵音谷解毒。他知道小狐狸一直都不是很待见她，所以见她误入结界便随后而来只能用另一个人的身份护着她，他却是很不爽小狐狸和里面的人走得近，从前他不太想深究他和小狐狸的关系算什么，如今却是该好好想一想了。

凤九见他愣住了，顿时真的委屈起来，他不说话便是不喜欢她了？这般一想自己费尽心思的去做了许多，原来不过是一厢情愿。凤九顿时眼泪珠子就随即掉了下来，想着就准备推来他，谁知息泽将她两只手给压到床的两侧，眸光深邃“我喜欢你，小白”

小白？！凤九愣住了，她以为像息泽这般冷清的人不会说这种话，又或者换种方式迂回一下的。小白…这个名字其实她很喜欢的，觉得很好听，也只听我耳边一声模糊的小白，惊颤了心底深藏的东西。若不是息泽的面容与东华不同，凤九很多时候都会看错，险些将他认成东华。息泽和东华一般是个很冷漠的神仙，他对什么事都过于淡漠，淡漠到凤九都不大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因着夫妻这个名头。凤九虽然对情爱没多大感觉，却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小神仙，心中都暗暗藏着一颗跳动的心。凤九很多时候会将他二人弄混，也真的怕息泽会如东华一般无情无欲。在太晨宫的时候，她曾有次不小心将东华一只十分心爱的茶杯给摔碎了，之前见着东华十分喜爱，常常都用那只，哪怕后面烧了更好的，也常见他用，所以凤九故意用尾巴将茶杯给扫落打碎，借此让东华恼怒将她扔回青丘，谁知茶杯啪的一声碎成几块，一殿侍候的宫娥都惊得大气不敢出，东华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让宫娥给清理了，也未曾说凤九什么，每日照样去哪里都将她踹衣袖里。从那时起，凤九便从这一件事中提出一个真理，那就是东华他真真无愧于四海八荒所说得最是无情无欲的神仙，是立于十丈红尘之外的。避开东华这是凤九以为自她做那个梦以来最正确的选择。

息泽忽然俯下身来，嘴唇温热，凤九觉得今日喝的酒确实有些烈，比折颜的酒还烈。不然为何她会觉得身上热热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的脸也看不大清，炙热的感觉蔓延全身，凤九惊奇的发现，眼前的息泽好像变了个人，再仔细一看竟然是东华的脸！东华？怎么会是东华的脸？凤九还模模糊糊的想着，身上却是一凉，她低头看去，满面红云，她却然已和息泽赤/身/裸/体相见。

或是酒意上头，或是难得的羞涩，翻云覆雨间，红帐青灯间益满满室情缠，红床合欢榻，青丝银发交缠翻卷，一室旖旎风光无限，打开了谁与谁心底的情思半卷。

海棠春睡花妆落，枕上青丝惹白发。缘来冥冥终不散，枕上留书书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