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良久过去，不知不觉中已至中午。

　　黎佻收起哭声许久了，正在树下用手轻抚着自己的面孔。蓝色光点从空气中析出，汇聚在她手心贴上面孔，随后不再有任何动静。

　　几片树叶从上落下，库尔班穿好衣服，单腿踩在树梢上，握着刀柄眺望着远方。

　　“冷静点了吧。”库尔班开口，显然是对着黎佻说的。

　　但并没有得到答复，只好叹出一口气。随后她捏着一捆木棍跳下树枝，稳稳落在一边的地上，随后将几根木棍随意的丢在一边，转身背对着黎佻走开。

“你要去哪？”黎佻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找吃的...”

“但你的伤...”

“你去找？”

“其实...我能..”

黎佻话还没说完库尔班已没了踪影。

许久过后，库尔班拖着夜筑的尸体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块粉色的肉块。其表层似乎有些许起伏，让它看上去如同跳动般。

“我想说我能恢复伤口...”黎佻见库尔班回来，无奈摊手答道。

“不早说......”库尔班松开拉着夜筑的手，走到黎佻身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后将衣服褪下，抬手拆解树叶。

一个小时后...

黎佻舒一口气，将散发着淡淡蓝光的手挪开。看向库尔班。“好了。”

“不错，还算可以。”库尔班穿上衣服，活动了活动手臂，随后起身，将木棍堆在一起，形成一个火堆形。

“我有打火机。”黎佻见状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抛向她。随后目光转向了这块四壁随意起伏的肉块。“这块肉是...”

“别动它，不是好东西。我过会研究一下这是什么。”库尔班回头捏住抛来的打火机，生出一堆火。“不多了。”

“什么不多了？”黎佻将手缩回，不再去碰这块肉。

“丁烷……”库尔班挥手将打火机丢回去。

“你还知道丁烷？”黎佻双手其上勉强握住打火机的末端，将其收回。

“当然，怎么说也在你们这呆上好几个月了。不是你们俩我可不想回去。”库尔班抬手将夜筑身上的肉撕下，徒手捏着它放在火的正上方。

“...”黎佻不再作声，似乎想要安静一会。

“你爸死的时候你也是这种反应？”库尔班捏着肉块的一端，只烘烤其的下半边。

“当时我在医院...”黎佻尽量使语气平稳。

“不，我说知道后。”库尔班重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意思，稍稍回过头。

“嗯……”黎佻移开目光，轻轻点头。

“不错。人类都是这样吗？”库尔班用好奇的语气问道。

“大概吧。”黎佻模棱两可的给出了个答案。

“不恨他们吗？”库尔班轻声开口。

“我什么都做不到..”黎佻深吸一口气，又将其叹出。

“该说什么？冷静，还是冷血？”库尔班的语气中有些许讽刺。

“你是异妖..”黎佻转头看向库尔班答道。“异妖还能失去什么吗？”

“...的确，我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库尔班叹出一口气。

“你弟弟有救，赤墙外能救他。想救他回来就拿好他的遗物。”库尔班抬起空着的手指了指那只掉在黎佻身后的鞋子。“明天清晨，我们出发。”

“世界秩序是公平的...没有死而复生的情况吧？”黎佻说着转身拿起了黎漩的鞋子，抬头看向库尔班。

“公平...你认为，存在公平吗？”库尔班轻笑一声。

“...”黎佻没有回答，静静看着库尔班。

“你所谓的公平是指人类毁掉我的家来换取心中的慰籍，还是人类杀死几个根本不想攻击人类的异妖？又或者是让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杀死？这个世界从未公平过。如果有了希望就去试试，因为无所可抛弃的了。”

“....”黎佻没有给出回答。

库尔班将烤好一半的肉拎起，抬手将其撕成两半，将烤过的一半丢给黎佻。自己拿着生肉吃起来。“吃吧。”

“...”黎佻拿起抛至自己怀中的肉块，欲言又止。“你...”

“只有人类才需要吃熟的吧？”库尔班自顾自的咬下一块肉。

黎佻将肉块抬起，用手撕下一些送入口中。随口开口问道：“我们怎么出赤墙？”

“夜里走，光只会照赤墙外，出去走地下就好...”

“好。”

“别拖累我，到时候走快点。”库尔班补充上一句。

“嗯，有个问题我想问...”黎佻轻轻点点头，目光与库尔班对视。

库尔班平静的与她对视，没有开口回答但也没有任何动作。

“你杀了多少人。”

“成百，也可能上千。”

“当你杀死人或别的生命的时候，你心里有愧疚吗？”黎佻开口，用认真的语气道。

“我说有，你相信吗？”库尔班歪了下头。

“你失去一切就应该向夺走它们的人复仇，而不是无辜的人。”

“我只想活下去，我不杀死他们，他们就可能杀死我。”

“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活着，为什么还带上我们”

“很简单，同类。”

“我们...算是同类吗？”

“当然，我们都失去了一切，都被这个世界所斥。难道不是同类吗？路很长，多个伴比少个伴好过很多。”

黎佻面无表情，点点头，将最后一块肉吃下。

“既然你问了那么多问题，我也问一个如何？”库尔班笑笑，随后语气瞬间冷下，腰间的匕首出鞘，身体几乎凭空消失。出现在黎佻身前用刀锋对准她的脖子，仿佛是当真想杀掉对方。“如果现在我想杀掉你，你会怎么做？”

黎佻咽下一口唾沫，这是她看见库尔班第二次动手，但从未感受过死亡离自己那么近。如果库尔班想杀掉她，恐怕根本不需要一秒，根本不需要拔刀架在脖子上，库尔班会毫不犹豫的切下。

“在你提出问题前你应该想过这个问题。”库尔班身体前倾一些，将匕首贴在黎佻脖子上。“三秒内，我会毫不犹豫的切下你的脑袋。”

黎佻能感觉到脖子贴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杀意在库尔班的眼中尽显，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但她并不恐惧。四周的空气降到冰点，刀锋只要再前倾一点她将会丧命。“我会把命给你，你带着我和黎漩走到这里，为我们清理这一带。等于给了我们一条命，哪怕现在你真的打算动手，我也无法躲避。”

库尔班身体后倾，将匕首收起，对着人挑挑眉开口：“我本就不打算杀你，但你的选择让我感到意外。”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黎佻开口，问道。

“想学吗？我可不愿意带着一个废物到处跑。”库尔班转过身向夜筑的尸体走去，又将匕首拿出，狠狠刺入其中，手腕轻转，将一块骨头挑出，随后用刀尖将其切断，构成一个匕首状物品，随后拿起，转过身将其递向身后。“虽然这块东西没我的匕首硬，但也够了。”

“当然。”黎佻点点头，起身，跟随着库尔班向前走去，看着库尔班的举动，伸出手接住这块沉重的骨头。

“那么，开始吧。让我看看你会多少。”库尔班扭了扭脑袋，活动了下筋骨，随后补充到：“不用武器，来攻击我。就当我是你的敌人，你要立刻杀死我。”说着将自己的匕首丢在地上，双手背于身后。

黎佻点点头，将匕首放下，随后快步向前冲去，下倾身体，一手捏拳狠狠打向面前的人。库尔班向侧稍倾身体，躲开这一击，随后抬腿横过，膝盖稍屈，用脚后跟击向黎佻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