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彭”沉闷的声音从车的后座处中传来，黎佻的身体向前冲去，重重砸在前方的椅背上，些许的疼痛感让她从梦中醒来。

　　朦胧的睁开眼睛，两旁的车窗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沙粒，金色的阳光从其间少有的空隙中射入车内，照在她的身上。四周灼热的空气使阳光的温暖变的难以发现。

　　“天亮了，先找点吃的。”随后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风沙往车子里钻来，让前座正捂着脑袋的黎漩立刻改变姿势挡住侧脸防止沙子入眼，车门在一秒钟后被关上，外面不再有了动静。

　　黎佻抬手擦了擦眼睛，从朦胧的状态下恢复过来，起身看向前座的位置。“啊....黎漩？你还好吗？”

　　“还好，没什么大碍...”黎漩摸着额头转头看向黎佻。“我们这是要去哪...”

　　“我怎么知道？”黎佻摊开手，身体靠在后座上无奈答道。同时会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莫名其妙就被安上一个勾结异妖的名号，然后又跟着一个完全没印象的陌生人跑了出来。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要去哪，说实话她感觉现在和被绑架了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老姐，你说...我们会不会就这样被丢在这？”黎漩从驾驶座探出头来看着后座的正在闭目梳理信息的人。

　　“没道理，除非她脑子坏了。”黎佻睁开眼睛看向黎漩，随后撇了一眼驾驶座边上仍插着的车钥匙。“虽然看上去的确像是坏了，等着呗，要真的回不来这车我们也可以开着走人。”

　　“啧....怎么说我也带着你们跑了一夜吧。”车门被打开，车灯稍稍闪烁。一个穿着略有些许泛黄了的白色长袍，其下穿着淡黄色的风衣，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被沙土染黄黑色皮裤裤腿的人进入车中。顺手又将门关上。

　　她戴着一顶白色的皮质兜帽，帽檐边缘有着一条淡红色的线条，看起来是由某种动物的皮制成的。故意将帽檐压得很低，似乎故意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整张脸，随后靠在椅背上向一脸懵的黎漩伸出一只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其中放着大小不过就几厘米的红色野果。“吃吗？”

“就这个？”黎漩接过两颗果子，眼神中满是惊愕，质疑的看向主驾驶的人。他大概懂了黎佻为什么那样平均这个人了。

黎佻从他手中拿走一颗果子，看向那人。“这是什么？”

“知道你们问题多了，真是的...为什么要带上你们俩。”那人抬手扶住额头，随后顿了顿，没有将头转过，抬脚踩下油门。“这叫红鳞果，仅依靠天地灵道气生长，一颗管饱，很少见。”

黎漩半信半疑的将其放入嘴中，牙齿轻而易举的将其划破，甘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沁入心脾肝肺，他感觉到身体瞬间充满了活力，在他的意识中自己身上的机能从未如此好过，惊讶地看向自己涌动着无色气流的双手。“真的是这样！”

此时黎佻也将果子放入嘴中，刚嚼一口，苦涩的汁水喷涌而出，在她的嘴巴中翻滚，随后又迅速进入食道。肺部一阵刺痛，恶臭味在口中徘徊，一股腥味涌上喉口。“噗..”黎佻张口向车内吐出一口血，眼眶中堆积了些许泪水，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嘴角流着的血。但的确这股苦涩的恶臭味顺着身体经络流转一番，疲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充满了活力。但这股难以忍受的味道实在让她一时半会开不了口。

“我们吃的是一个东西？”黎漩看着后座吐血的黎佻转头看向开车的人。

“当然，只是人类食用会有点副作用，但效果总有点的。对吧？”她稍稍侧头用余光看向后座渐渐缓过来的黎佻。

黎佻望过去的目光中有些复杂，她注意到了人类这个词汇。岂不是在说她的弟弟不是人类？

黎漩也一同注视着她的侧脸，那是一张很有英气的女子面孔，约有20来岁的模样。一头淡红色的短碎发遮挡住她的耳朵部位，刘海挡在额头上，并不阻挡视线。其下是柳燕眉与散着如鹰般锐利眼神的淡金色眼睛，稍有移动的碧绿眸子看着黎佻的位置。两人几乎一同开口质问：“什么意思？”

“顺便回答你昨天那个问题，我叫库尔班。”她的单手抓着方向盘，一只手脱下掩盖着头部的兜帽。两只红色稍稍翘起的狼耳在她头顶竖着，及肩的头发也暴露在空气中。同时她的容貌也渐渐发生变化，些许红毛从她洁白的皮肤上长出，掩盖起皮肤，牙齿逐渐变长，咧开嘴便是密密麻麻一大批尖锐的细齿。捏着方向盘的手指变作一只长着锐利指甲的狼爪。

仅在一秒左右，她化作异妖的外貌，不过身上的衣服仍然完好。她稍稍侧眸看向一边愣住的黎漩，略显沙哑的童声从她咧开的嘴中传出。“你们以后再不老实就把你们吃掉。”说罢，她的容貌再度恢复原来的样子，抬手撩起额前的碎发。“幻术还是不够熟练，耳朵没办法幻化。”

“啊啊啊啊！”呆愣着的两人尖叫起来，虽然感到惊异，但无奈这已是事实。只好试着接受。黎漩控制不住，他实在没办法忍住和这样吓人的异妖待在一块，起身翻过座椅从两个椅子的夹缝进入车子后座。

“昨天不还在我身上睡的很香嘛，怎么现在就跑了？”她侧开头，不看二人，控制雨刮器扫开迎面而来的沙土，抬手摸向方向盘边的显示屏，调出地图。“吓着你们了？好吧...你的弟弟身上有异妖血脉。异妖之间的同类的某种吸引让我来救走你们。明白了吗？”

黎佻见黎漩翻过座椅，向一侧躲开给他让出落脚点。让自己的弟弟和那么个怪物在一起怎么说都是十分不安全的。闻人说话便稍稍一愣，下一秒反驳道：“我弟弟又没出过昆阳城，怎么会和异妖有联系？别瞎扯了。”

“老姐，她好像也在昆阳城里住着？”黎漩凑到黎佻身边低声开口。

“额..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如你想把我们当储备粮合理。”黎佻怒视着库尔班。

“我干嘛要找你们两个这样要肉没肉要道气没道气的废物当储备粮？另外我可有看报纸。”库尔班不怒反笑道，稍稍转动方向盘调整方向。

“你...什么意思”黎佻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异种血脉可以通过血液交换等方式传入，当然，不排除你弟弟本来就是异妖的可能性。”

“她说的好像有道理啊……我和那个异妖...”黎漩在一边开口，回想起之前自己在学校里遇见的那只...谁知道他昏迷后那只异妖对他干了什么？

“你就那么想当异妖？”黎佻抬手捏住黎漩耳朵向自己扯过来。

库尔班稍稍转过头正看向黎佻道：“他为什么不能是异妖？人，异妖真的有多少区别吗？”

黎漩连连叫痛着向黎佻靠去：“哎呀，疼疼疼...松手啊。”

黎佻揪了一会后便送开手，双手抱臂看向库尔班开口道：“因为我知道他生而为人，死也当是人。”库尔班什么都没说，转过头。

片刻后黎漩开口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赤墙外，想必你们在赤墙内也待不下去了吧。”库尔班用手指轻点世界地图，将其放大。“大概抵达还需要小半个月。”

“好吧……”黎佻无奈开口，的确。这种情况说自己和异妖没有一点联系真的是百口莫辩，听天由命也不错。

“生而为人，死亦为人。不错。”库尔班轻身开口，稍稍仰头看向天空。

黎佻注意到她的举动，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在她心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