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早朝,决策者是夏侯枭,反驳者是韩子良,我,是隔绝之外的观众。
离开了东宫的囚笼,又坠入了朝阳宫,只是更加奢华,更加荒诞。
我独自站在朝阳宫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上,远处角楼屋檐下“叮铃”作响的铜铃声遥遥传来,风云变化,浮光掠影。
“陛下!”
我侧过身子看到了面前跪拜的宴七,大惊失色,“宴七?”我又猛地想到景泠崖连忙问道,“你怎么突然消失了?景泠崖还活着吗?”
宴七听闻我的询问,脸色突然变得难看,目光躲闪,“泠崖那日、、并没有去拦截夏侯枭,我被他下了蒙汗药关在景府,因为、、、”
“因为,他也察觉到了结局,只有朕还执迷不悟,以为手中的力量足以和夏侯枭对抗,其实,不过以卵击石,螳臂当车、、、”我踉跄两步,伸手扶住栏杆,激动愤懑得浑身颤抖。
“其实,韩大人、、、”
“闭嘴!”我冲着他一声怒喝,一提到韩子良就难以言怒。
宴七单膝跪地垂首,攒成拳的手松开了又攒紧,终是下定决心开口道,“陛下,其实我来时韩大人交代我禀告您,他此刻正在桃夭园等您,他说他没忘当初承诺,请务必赴约。”
我强忍着心口难耐的暴怒,一遍一遍的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韩子良是说过会帮我,我也的确信过,只是他最后的倒戈相向已经让我彻底的清醒过来,韩子良是逐利之人,我若掌权能给予他的权利定要比夏侯枭当权后多得多,我必须冷静,我还得依靠他,毕竟如今的我已经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暖阳下疾风掠过,长发如云似鸦羽,月白色银线刺绣威严龙纹的外袍飘逸飞舞,我眺望着朱红色宫墙层层叠叠绵延至尽头,毅然的走向了桃夭园所在的方向。
盛夏艳阳下的桃夭园里郁郁葱葱的桃树茂密,宽大的桃叶被风吹拂翻飞,“哗啦啦”的声响此起彼伏,与远远传来悠扬清越的琴声交融在一起。
四角飞檐的凉亭在桃林深处,亭子旁种着一颗年岁悠久的紫薇花树,蜿蜒粗壮的枝干上绿叶莹莹,花蕾满枝,如火如荼。
粉紫色的细碎花瓣似落了一地眼泪,飞了满空轻羽,花雨中的清雅男子在凉亭中席地而坐轻抚瑶琴。
我踏入凉亭,琴声也袅袅淼淼的停了,韩子良伏地叩首,“微臣参见陛下。”
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强行忍耐自己愤怒的情绪,攒紧在袖中的双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韩先生如今又想如何巧舌如簧让朕愚蠢的踏入你早已设计好的圈套里?”
韩子良跪坐在原地,素手挑起琴弦,琴声伴着琴案上袅袅檀香与花瓣缠绵,他还是温柔的缓缓道来,“陛下是在怨微臣临时和王爷达成了协议么?可如今弃车保帅是必要的。”
“呵!”我冷笑一声,拂袖怒斥,“你弃的是朕,保的是你自己!”
韩子良闻言停了手中动作,琴声乍停,花雨喧嚣落了他一身,粉紫色点缀在碧青色衣衫上,他淡漠的垂下眸子,嘴角笑意柔和微凉,“这首曲子就是迎春曲,好听么?”
我不解的蹙着眉目,没有搭话。
韩子良似悠悠叹了一声,起身又向我施了一礼,温柔的声线也渐渐带了冷意,“陛下又何曾真诚待微臣呢?蓄意挑起微臣与王爷的争斗,壁上观火,禁军首领也欲换他人,王爷可是恨臣入骨,微臣也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你、、、”我回首怒视着他,咬牙切齿。
“陛下不必动怒,您因该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个强大繁盛的国度,如何让它瞬间奔溃瓦解,外敌强攻只会适得其反,只有让它从内部一点点的腐朽,能让夏侯枭渐渐失去军心的人,只有您!”韩子良循循善诱,桃花眸弯着一如既往的清雅。
我冷厉的笑了笑,没有认同也没拒绝,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