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像一名溺水的旅人挣扎上岸,惊魂未定。锦被下的我就像一个破碎的木偶,下身与背后的伤口传来清晰的痛感,不剧烈却绵长的近乎窒息。
刺眼的光线投射进红帐盘旋在我瓷白的肌肤上,“、、嗯”我紧蹙眉头艰难的爬起来,掀开红帐,从琉璃窗棂倾泻而下的明媚阳光洒在松木地板上像一池斑驳流淌的湖水。
浑身疼的厉害一下子重心不稳跌落床榻,我赤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不禁打了个冷颤,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我连忙拽过锦被紧紧裹成一团。
来的人是元祥,他领着一队帮我梳洗的侍女一瘸一拐的跛着奔来,我瞬间苍白了脸色,突然变得异常激动愤怒,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惊叫着,“滚,你滚开!滚啊!”
元祥害怕的跪在我面前,不停的磕头,“殿下,奴才真的是迫不得已,若不告诉王爷,他会杀了奴才在老家的弟弟,那是奴才唯一的亲人啊!”
我更加的愤怒,真的是他背叛了我,所以我才会经历那么多的痛苦,失去离开这里的机会,“该死的奴才!”我撕扯着沙哑的喉咙发出难听的声音,拽过身边所有可以扔出去的东西,天青色汝窑长颈花瓶“噗呲”一声砸碎在他脚下,破裂的碎片溅了满地。
“滚!”我有气无力的低喝了一声,溢满泪水的眸子空洞失神,像一朵失去水分枯萎的花朵。
元祥和周围跪着的一圈瑟瑟发抖的侍女都忙不迭的退了出去,房间又恢复了往常的死寂。
我无助的抱着膝盖,抬头却瞥见了角落里立着的琉璃镜,我抬手撩起背后的长发锦被滑下露出了满目苍夷的后背,狰狞的鞭伤上了药已经结痂,被匕首一笔一划刻下的枭字分外显眼,伤口很浅只隐隐作痛,却像一个永远带着夏侯枭痕迹的烙印让我永远无法忘记这份屈辱。
就如夏侯枭所说,我只是他的一个物品,一个奴隶、、、
我跌坐在地对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绝望的哭了,背叛,羞辱,身心摧残的痛苦,这是我此生最真切的感受到什么是悲伤,什么是无助。
过了两天,夏侯枭一直没有再来东宫,我现在开始厌恶并且躲避宫里的奴仆,我变得越来越孤僻不愿说话就一个人坐长廊边望着花飞蝶舞的海棠花林失神,看着粉白色的花瓣洋洋洒洒的飘落。
直至一日,元祥告诉我今后每日要去玉华殿上两个时辰的课,授课的老师是沈老丞相最喜爱的高徒,韩子良。
原来夏侯枭在重华门鞭打我的事迹被沈老丞相得知,因此以沈老为首的一帮子尊儒重礼的文臣在早朝上公然和拥护夏侯枭的武将争论起来,搞得他焦头烂额。
玉华殿是皇宫中藏书最多的宫殿也是历代先帝最喜爱的私人书房,我独自坐在整面书墙下的书桌前,沉默的望着雪白的宣纸出神。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声音很温和让人如沐春风,我却下意识的一惊防备的打量着他。
霜白色朱子深衣上隐绣缠枝莲纹团花,行走间身姿修长,衣袂翻飞,玉琚环佩伶仃作响,行礼时更是温文尔雅,玉树兰芝。
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这是我当时对韩子良的第一印象,尽管知道他和夏侯枭是不同阵营的,但我依旧不敢信任他,所以我一直沉默着目光冷淡戒备。
韩子良望着我的目光一直是恭敬又温和,他察觉到我坐在屋内依旧系着带帽的锦缎披风,可如今已是深春最是温暖舒适的时节,不禁柔声问道,“殿下可是觉得冷?”
我警惕的拽紧身上的披风将脖子捂住,脸色难看的应了一声,“嗯。”只有我自己明白,脖子上还残留着朱红色的吻痕只能用披风遮掩。
而韩子良却瞥见了我抬手时露出的一小节纤细的手臂上深红色的鞭痕还狰狞的缠绕着,他蹙紧了眉头神情复杂,韩子良怜惜的看向我,声音更加柔和,“既然殿下身体不适,今日就停课一日,听闻御花园的东临湖上开了早春的睡莲,不如今日微臣陪殿下散散心,如何?”
韩子良笑起来桃花眸如月牙,不奉承,不献媚,似幽雅青竹一般清浅舒适的气质。
他眼中的暖意让我受宠若惊,一直封闭在东宫,御花园里扑面而来的春意,沐浴阳光下的温暖更是让我感到久违,东临湖上也的确如韩子良所说,几团碧绿的莲叶旁盛开着洁白圣洁的莲花,金黄的花蕊让临水的水榭也幽香缭绕。
接连两日韩子良都没有在压抑沉闷的玉华殿授课,反而带我去东苑的御花园踏青,偶尔讲说一些风俗民趣,这让我渐渐对他消除了警惕,开始期待和他一起上课,见面会尊其一声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