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穿枝拂叶而来,轻轻地洒在大地之上,在谷口的小山坡上形成了一道道斑驳光影,直达古树周边。
树下躺着一个少年,正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嘴中携着一根不知从哪摘来的野草,神情恬然轻松,端的是一副潇洒肆意的少年郎的模样。
正午的阳光很暖,繁沉的天幕也变得耀眼起来,照在不远的小河上,如墨染般将湖面渲染成金色。少年微眯双眼,忽而起身,但似乎是维持刚才的动作太久了,他的脖子有些酸涩。
“何也,快回来吃饭了。”
一声惊碎满池春光。
紧接着,一个老翁就从远处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走来。
这个名为何也的少年笑着应下,悄悄拿掉了口中的野草。忙跑过去扶着老人,满脸乖巧:“东伯,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老人呵呵笑了一声:“小鬼头,我不亲自来能捉的住你?”
何也闻言也是一笑:“既然您老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装了。”顿了一下,他试探问道:“是不是那里又来人啦?”
“你没听到我说的吗?”刚才还笑容满面老人顿时拉住了脸:“吃饭,吃饭,吃饭!小鬼头,别整天胡思乱想的,听到没有!”
说到最后,面容通红,唾沫横飞,地面被拐杖敲得咚咚作响。
见如此,何也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只是面上不显,眼中却忍不住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
“好啦好啦,我不想便是。有话好好说,您可千万别激动。”
老人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态度到底是比之前软了一些。不过任由何也如何劝说,都始终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直到潭水旁才又渐渐有了笑容。
“终于到家了,东伯我先走一步喽。”
何也抢在老人之前说了这句话,话刚落尽,便向着潭边一间小木屋奔去。
老人哼了一声,手中拐杖一晃,水中顿时波澜起伏,默默地在少年后面形成了一层保护他的屏障。
“臭小子。”
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木屋不大,仅一床两桌三椅,但里面堆满了各种稀奇的玩意,据说是老人当年云游四海的战利品。这是何也和老人一起建的,夏姨不喜欢酒气,所以平常没事的时候,他会和老人坐在这里喝喝茶,然后再趁着夏姨不在的时候偷点酒喝。当然,被夏姨发现的几率也尤其地大。
所以何也经常会看到东伯被夏姨训的不敢吭一声的场景,偶尔想反驳几句,也都会被夏姨瞪的满脸通红,扭扭捏捏不知从何说起。
往往这时何也就会在一旁偷笑,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思索:雷厉风行的东伯怎么偏偏怕夏姨呢?
“小鬼头在想什么?”
东伯的到来打断了何也的思绪,何也狡黠一笑,眼中光芒闪烁:“东伯东伯,有菜怎么可能没有酒呢?”
“没有!”老人瞬间黑脸:“你还好意思和我提酒!每次喝完酒你都向你小夏姨告状,说是我给你的。小夏说了多少遍她不让你喝了,还不听!哼,这回没有!”
“哎呀,就这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啦。”
再说,明明是夏姨不让你喝。
何也小声嘟囔了一句。
老人半眯起眼,拄着拐棍开始敲了起来。
何也立马改口:“说错了说错了,不让我喝。但我知道您最好了,一定不会这么冷酷无情的。”
老人瞪了一下何也:“我觉得就挺好。”顿了一下,摸了摸已经白了的胡须,老人狡诈一笑:“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强同意了。”
说着,将一坛白玉酒壶从衣袖掏出。
“来来来,这是我特地拜托老李从灵阁带的酒,小鬼头尝尝怎么样。”
“是那个酿酒很好喝的灵阁吗?噢~东伯我看你是预谋已久的吧,准备这么周全。”
“嘘,小声点,别让你小夏姨听了去。”
“没有事的啦,夏姨今天有事出去了,离我们这十万八千里呢。”
………………
灵镇山脉蜿蜒曲折,且连绵不断、又因其海拔较高,常年云雾缭绕、飘渺不定,远远望去,像是伫立在云层之上,故世人称之为云乡,其中又以云阁最为著名。
只是此时的云阁气氛极为压抑,四派长老聚于室内。有光透过云层照进楼阁之中,却又被黑暗碾灭,如此反复,他们的脸在这种情况下倒显得有些昏暗不定。
望着灵球上一老一少开心喝酒的模样,四人神色各异,无人开口,但皆神情凝重。
“十四年了,终于找到了。”
终究还是平日里最爱热闹的三长老打破了沉寂。
二长老叹了一口气:“十四年前掌门驾鹤西去,终了时说他曾用大衍术推测过,十六年后云阁会遭遇一劫,十死九生。若渡过此劫,便如凤凰涅沧,一飞冲天。若渡不过,云阁,怕是命在旦夕。”
“而要想破此劫,就得先找到一个名为何也的少年。”
“这十余年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找到了灵镇山脉中所有名为何也的少年,算算时间与年纪,只有他最适合。”
大长老开口打断:“可掌门也曾说过,他是个变数。”
余下三人忽然之间陷入了沉默。
良久,一直没说话的三长老才开口道:“且再等等。”
众人一致赞成,但没人听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声叹息悄悄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