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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东京塔

创造偶像的一百零一种方法

宋太太把楚梦娜处理的非常好,先是捅出她大学时期脚踩两只船,又拍到了她与多名男子的照片,最后等这场小三事件闹大的时候,悄无声息的与大陆影视圈完成了最后一击——封杀!

从香港回去的路上,飞姐问余西城会不会后悔。

余西城笑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善良。当着所有大佬的面,安迪姐让她难堪,她固然再同情楚梦娜,也比不过自尊心受辱的难过。她本就是自尊心当饭吃的人,固然嘴上叫的最凶,可谁若是真的把她踩在脚底的,那她一定会还回来。

“如果你扼杀了一个梅姨呢?”飞姐继续追问“会后悔吗?”

余西城摇摇头,楚梦娜有好几次非常好的资源,可她都没有珍惜,混过去了。她的长相与演技都受限,她二十岁没红,三十岁压根红不起来,余西城对自己看人很有自信,她不会看错人的。

新年放假的时候,朱嘉廷去北海道拍了新的宣传照,顺带算是年底给工组人员放假。

余西城一个人在北海道的雪地里裹得跟个企鹅一样,一边摔,一边拿着相机拍照。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羽绒服,头上戴着一顶加绒的贝雷帽,冻得眼里全是眼泪,鼻子都发红了,也不回旅馆取暖。周围有来旅游的其他小姑娘都穿着光腿神器跟小短裙,甚至一些当地的女子高中生大冬天光着腿,余西城一边感慨少女抗冻,一边把手用力的往袖子里揣,跟村头晒太阳大汉一个造型。

余西城总觉得有人在拍她,可她找不出那个人,转头看看拿着相机的大家,想想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就转头朝着地铁站走过去。在居酒屋里喝了好喝的樱花酒,在烤肉店里吃了上好的日式和牛,今年就算是过去了。七月份毕业的喧闹,八月份刚开始工作的焦头烂额,九月份十月份来回剧组跑的飞机票,十一月份的见组,十二月份的盛典都结束了,这是她工作的第一年,也是她读书最少见人最多的一年,这一年,她认识了五年的朋友景达仁喜欢上了她不喜欢的女明星阮晶晶,现在他在广州小蛮腰的后台,等着阮晶晶直播结束一起去吃饭。站在东京塔下的余西城看着东京塔上的灯,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百感交集。她终于还是没有成长为她想成为的样子。上了瞭望台,看着窗外整个东京,遥望着那个她明明看不见的广州,眼泪从眼角滑落,掉在了羽绒服上,最后消失不见。余西城,你要长成你希望的那种大人啊!

远处咔嚓一声,镜头里的姑娘望着外面的世界,面色平静,眼角带泪,镜头外面的少年笑了笑,转身消失在人群中,好巧,又是你!

新年过后,朱嘉廷的工作量就明显减少了。去录制了几个平台的春晚,结束了《倾城恋》的收尾拍摄,给余西城他们发了年终奖,就安心准备过年了。

景达仁每年都要回南方的祖宅里过年,陪阮晶晶过完了旧年的最后一周后,买了二十八的机票回家,恰巧跟余西城是一天。两个人在房子里用一顿火锅消灭了最后的蔬菜还有水果就相继踏上了回乡的征途。

回家第一天,余西城她妈很喜欢她。

回家第二天,余西城她妈喜欢她。

回家第三天,余西城她妈让她去相亲。

大年初一唉!正月里相亲死舅舅唉!

余西城还是去了,为了不让她妈把她赶出家门,蓬头垢面的带着帽子风风火火冲进了肯德基。

对方是个公务员,三十二了,身高一米六七,圆滚滚的肚子把衣服撑起了个球。头发倒是不少,乱糟糟的四处乱窜着,刚进肯德基就要找烟抽。

这男孩的母亲的七姑的小姨子的隔壁舅老爷是余西城她妈学校教导主任的亲家老爷,一来二去,就促成了这次历史性的会面。

“您芳龄多大啊”对方一边试图点烟,一边摸着可乐道。

“二十四”

“呦,那你马上就要不值钱了,这女人一过二十五就是跳楼甩卖还包邮都没人看”

对方似乎很享受自己讲的这个笑话,咯咯咯的笑了一会儿,才发现余西城没反应,就看着余西城道“你这个人无趣的很啊,人家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一挑一,你这个人光有前半部分不行,得把后半部分补起来啊”

余西城看着他自以为是的脸上抖动的横肉,便知道他一定非常满意自己刚才的这一番演讲,翘着脚尖得意着,中途还不忘问走来走去的店员要了两包番茄酱,腆着大脸跟余西城说自己这叫会过日子。

“不是到小姐平时读什么书”

余西城对他这些称呼起了生理性厌恶,转头看着窗外道“不读书,文盲一个”

“哎呀呀,那真是可惜了,你要知道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诗就是书啊,你看我平常就比较喜欢读书,读《成功学》还有《卡耐基》”

余西城向后一靠,把他当社会学议题来看,觉得也挺有意思的,中年人的身体,上辈子的思维,放在古董市场上他到底算是赝品呢?还是算仿制呢?

“我觉得女孩子还是要考老师跟公务员,稳定,我听说你没有正式工作是吧,那不行的,看着光线靓丽,其实都是在半夜痛哭呦,吃青春饭,也不知道把自己活成个没女人味的人有什么意义,赚钱这种事情吗?男人来就好了,女人不要凑热闹,能相夫教子生孩子就行”

如果不是知道本地公务员工资什么价位,余西城大概以为这先生有亿万遗产要继承。

“你那个平常有什么消费习惯么?”

余西城被他问懵了,当下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男的已经开始自己分析了。

“衣服能穿就行,不要太贵,大几千没必要,包嘛,我觉得你这个书包就行,几十块钱,没必要买那么贵的,一点也不看重内在美,我这个人是不在乎钱财的大家开心一点嘛”

这男的絮絮叨叨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你经历过的最能逼逼叨的班主任,并且前言不搭后语,无时不刻不在彰显自己幼稚的三观,如果不是现在回去会被老妈骂死,余西城大概早就跟他吵起来了。

“你在外边做什么工作”他伸出手咬着吸管嘬了一口,抬起头看,眼神从眼镜与脸的缝隙间漏出来,带着点探究的意味,剩下的是瞧不起。

“经纪人”

“嗷,就是给那些娘炮端茶送水呗,伺候人的活儿,要我说还是早点回来考个铁饭碗,早点嫁人得了,再拖下去你们就不好看,不值钱了”

余西城还是被惹怒了,在强压了三回怒火不成之后,她看着这男的道“你觉得你现在很值钱么?”

趁着那男的楞掉的瞬间,余西城道“按照现有男女比例,每七个人就有一个男的娶不到老婆,那么一个不注意个人卫生,说话没有半点深度,各自还矮的油腻老胖子娶不到老婆的概率有多大呢?人家说男人三十一枝花,指的是古天乐木村拓哉那个量级的,你这个量级有值钱的时候么?”

那男的在明白余西城在损他之后,迅速组织了语言对着余西城道“你妈妈知道你喜欢女孩子吗?”

所以,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男的,就是喜欢女孩子,他一个人代表了一个族群,中国男性只有他这一个代表,简直可笑。

余西城被这毫无逻辑的强盗逻辑震惊了,看着他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是我自己的事情,与您无关”

“那你就是喜欢女的了,好恶心啊,死拉拉”

余西城忽然发了怒,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撑住桌子道“我再说一遍,老子喜欢什么跟你无关,你要是妄图用你那粗鄙的嘴说关于我的话,请你先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三十二岁稳定工作找不到老婆,你这辈子,多半是废了,但凡让我知道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让你这辈子无法人道”

余西城本来不发火吧看着也就是丧,一发火看着就跟有病似的,两眼斜瞟着,嘴角还带着微笑,脸上写满了我弄死你,说她是精神病院刚出来没人不信。

那男的回去跟媒人说余西城太吓人了,余西城她妈骂了她一晚上。

余西城的姨姐找了个当地小土豪,可把她小姨高兴坏了,过年当着全家人的面处处显摆她这准女婿,甚至还不忘挤兑余西城。

“学习好有什么用,出去工作有什么用,不照样没男朋友么?我们家小孙可好了,回头我让小孙在他们家厂子里给你找了个工程师,累是累点,赚的少点是少点,可是安稳呐,不用谢啊,都是一家人”

“小姨你可能不知道,我准备出家的,有朝一日你用的上我给你诵经,我给你打八折”

“嘿,你这个孩子,你小姨是为了你,小孙工厂里的男工程师优秀的可多了,你现在给谁摆脸子呢?你小姨还能害了你”

嗯,你是害不了我,因为你只想从我这里找便宜。小时候让你闺女偷我压岁钱的是你吧,我去你家藏榴莲的你吧,我被水烫了,说为什么没烫脸的是你吧。姥姥让你给我穿衣服,大冬天少穿了一件的是你吧!做人为什么就不能诚实一点呢?让我们诚实的展现对彼此的厌恶是一种美德。

余西城不再讲话,在众人的责备声中吃完了这段饭,然后一个人偷偷裹着围巾溜出了外婆家。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可现在她不想回家。走的时候被端菜的外婆逮到了,老人看着她笑了笑,轻声道“吃饱了就去吧,别乱跑,早点回家”

大冬天街上人也不算少,余西城沿着大路一直走,就那么居然走到了钱柜,然后看到了她小姨夫跟一个年纪相仿的中年妇女走出了钱柜,一起上车然后消失不见。

捉奸总在意外时!

如果不是小姨说小姨夫今天有朋友来不能来吃饭,余西城大概会以为他们不过是普通朋友。可当他们手牵着手上车的时候,余西城心里还是动摇了一下,甚至为了验证她的想法,她打了个车,紧跟着他们的车,看着他们进了一个小区。

余西城没有门禁卡,进不去。转头钻进了小区门口的麻辣拌店里,等了大约两个小时,小姨夫与从这小区里出来了。余西城揪着服务员问“这男人经常来这边吗?”

服务员本来无心掺和这些破事,可看年纪余西城差不过是那男人的女儿,心里想着可能是女儿来找爹,这就更不能说了,摇着头说自己不清楚。

余西城知道他在撒谎,便信口胡诌自己是他的女儿,最近父母在搞离婚,她还有一个弟弟,她父亲不想付抚养费,她要帮助失业在家没有劳动能力的妈妈要钱。

她眼神坚定,脸上全是深仇大恨,看的服务员都于心不忍,最后眼里含泪的告诉余西城,大约三年前就开始了,这女的还有一个七岁的儿子,这栋楼就是这男的给买的。

余西城无比沉痛的说“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

服务员觉得余西城命运太凄惨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拍着她的肩膀说“社会比你想象的温暖,加油,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晚上回家,余西城只字未提小姨夫出轨的事情,这不是她能管的事情,她只是了解了小姨亲手编织的那个婚姻美梦下面的惨败不堪。所有的婚姻都是一地鸡毛一桶狗血,最后糊涂一生,很有钱的宋太太是,没钱的小姨小姨夫是,更加没钱还天天吵架的父母也是,人类都具有排他性,婚姻是平账的过程,把痛苦找个人与你共同承担,代价是磨掉一部分你身上的东西,最后大家变成了合适的齿轮一起维持着社会的运转。事实是,这世界上一定存在着一个跟你在某一瞬间完全咬合的齿轮,但你们因为时间,因为眼光,因为经济问题,因为距离,因为自卑,互相错过,然后后悔无期,这才是婚姻最残忍的地方——那个为你准备许久的人不是你旁边的人,而你无可奈何,因为是你亲手放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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