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风水先生

“我问候他们家祖宗”余西城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扒拉了一下微博，网上全是骂她的，难听的，尖酸的，刻薄的，应有尽有，除了朱嘉廷的粉丝，还有阮婷婷跟朱嘉廷的CP粉在旁边煽风点火，一时间余西城成了人体活靶子，互联网公敌“去他妈的网友”余西城在床上晃得床都快散架的时候，许嘉的电话打了进来。

“一个月两次热搜，余工牛逼啊”

“别问，问就是非常后悔，我为什么要跟这位爱豆一个班，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跟这位爱豆一个组，为什么为什么”余西城头发都快抓秃了，气急败坏的向后一到，仰在床上装死“我就发现了我最近真的是流年不利，应该去看看风水先生，真是中了邪了，一次两次，怎么全往我身上招呼”

那边许嘉快笑岔气了，打着哈哈问“接触下来，这位爱豆怎么样啊”

余西城摇了摇头道“深不可测啊”

“这么有意思的么？”

“有意思个鬼，这大哥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清纯小白花，挖起来估计跟景大人差不了多少，景大人的黑属于打击范围特别精准，你要是惹了他，他折磨你半年六个月的那种，这大哥不一样，这大哥属于范围特别广，他会把你所有的方面都修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两人那是难分伯仲啊”

“那你现在怎么办”

“废话，当然是先想办法解决问题了，然后在剩下的四个月内绕着这位大哥走，以求平安”

“看来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余西城挂断电话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按照道理来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应该让这大哥出个申明，可是前两天听朱嘉廷的意思，经纪公司想要洗粉，一是因为新爱豆层出不穷，女友粉质量数量直线下滑，现在再立男友人设不甚合适，需要转型，二是唱片市场竞争不景气，朱嘉廷如果专做偶像的话，过多的女友粉跟CP粉会给他的事业带来困扰，也会给合作伙伴带来麻烦，因为这个，好多适龄女演员都不愿意跟爱豆转型过来的演员拍戏，怕引火烧身。万一经纪公司拿自己作靶子试水，那自己这不是只能受着了么？甚至如果自己反应过激，还可能被这帮浆糊脑子安一个炒作之名，再加上之前的事情，怕是跳进哪里都洗不清了。这个时代，一句顶不了一万句，社交平台上百分之三十的人带着百分之七十的人盲目往前冲，把自己的意愿包装成民意，那些没有自己想法的男男女女稍微过一下眼球便是思考过了，喊着口号往前冲，各个都以为自己是正义之师，其实一个个都是猛张飞。

那该怎么办呢？余西城转身看着墙还真的陷入了困境当中。

余西城晚上照旧收拾了东西去十五楼画图，走的时候已经七点了，肚子虽然空了，可她却被这桩琐事搞得没有胃口，去门口打包了一份烤冷面带着就上了十五楼。

电梯一开，朱嘉廷跟飞姐背对着她，两人一同望着远处的城市，沉默不语。

“猜到了你会来”余西城从楼梯里出来，算是问过了飞姐的好。

飞姐平时在北京办公，朱嘉廷的事情都是助理在打理，只有发生大事的时候才会从北京飞过来料理，但这个所谓的大事也不过就是合约问题，经济问题，万不可能是朱嘉廷的发展问题。

“对于给你造成的损失，我们公司表示很抱歉”飞姐转身看着叼着一口烤冷面的余西城，郑重的看着她，算是道了个歉。

余西城笑了笑，走到玻璃前看着下面的城市道“没办法，谁让朱嘉廷火呢？要是糊了就没有那么多事情”

“你”她话里有话，飞姐一时语塞，想辩驳回去，可是手里没有筹码只能让余西城占了这个上风。

“说说吧，贵公司想怎么处理，或者贵公司希望我怎么处理”

余西城转过来，拉了旁边的一个凳子来坐，把烤冷面放在前面的桌子上，扎着吃，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看的飞姐心慌。在余西城这里吃过好几回败仗之后，飞姐现在也学乖了，不动脑子光靠权势跟钱压不住余西城，可是跟余西城搞那套虚与委蛇的把戏也不知道好使不好使，现在她倒是真正开诚布公了。

“公司希望你暂时不要声张，过段时间再发无关申明”飞姐拖着桌子低头看着余西城的头顶，心跳个不停。按理说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拿钱也可以摆平。可对面是余西城，她这心里就是没底。

“这期间贵公司什么也不干，还是先于我发声明？”余西城抬起头从眼镜缝隙看了看飞姐，看的她心里发慌，转过头去对着玻璃心虚的说“我们会先于你发一份申明，然后根据粉丝的反应再做后续打算，如果这个事情处理的好，完全可以帮助嘉廷从少女偶像转型，为之后从流量到演员的变化做个好的粉丝变革”

余西城伸手摸了摸鼻子，看了看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对着玻璃的朱嘉廷道“晚了，我已经行动了”

“你做了什么！”飞姐转身看着余西城，眼神里三分慌张，一分愤怒，剩下的便是恐惧。

“打开微信看看我发给你的东西”余西城伸手指了指飞姐的手机。

飞姐手忙脚乱的看着余西城发给她的这一长串乱码，满脸疑惑的看着她“这是？”

“发给那个给你查IP地址的人”余西城歪了歪脑袋道“你们要是不好好处理，把我推出去挡枪的话，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喽，反正我又不靠流量活着”

那边技术部经理手忙脚乱的运行了一下，才发现这是一个针对所有含有朱嘉廷跟余西城不利消息的筛选工具，精准黑掉服务器，让这些活跃大粉跟黑粉再也无法注册相关账号，永久性的从这个网络世界消失的小插件，不用说这种缺德玩意，一定出自景达仁之手。

“对我来说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对你们来说，失去这些人就相当于失去了小范围内的传播中心源，热度要不是要大打折扣了，新剧还能拿的下来么？”

“你威胁我！”飞姐咬牙切齿的看着还坐着的余西城。

对方只是点了点头道“雇狗仔搞这种自爆的小把戏没问题，收拾干净点不行么？把你大爷我推出去当挡箭牌给你自己公司赚钱，我一分钱都拿不到还要替你们背锅，当这种人肉风向标，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年底新人出道，这种时候不能再冲一把，怕就得再等了，找个小女明星随便发，发到我头上算怎么回事”

余西城这一排话震的飞姐那是当下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朱嘉廷的时候朱嘉廷眼神里的震惊刺的她生疼。

“她说的是真的？”朱嘉廷质问飞姐。

“是”飞姐倒是爽快的承认了“新剧选角在即，我们必须加大自己手中的筹码，才能为你争取更多的权益”

清官难断家务事，余西城一开始就没准备掺和进这种事情里，可既然被卷进来了，抽身就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是李总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朱嘉廷靠近飞姐的时候，余西城竟然心里头看出了不舍跟隐忍。

空气在这两位中间不断凝结，气氛庄重到余西城消化不良，打着哈哈为自己创建一个良好的进食环境“我觉得你们太心急了”余西城向后一靠，把两条腿搭在了桌子上，看上去像个收租的大爷“做转型铺垫没有错，可是他有能拿得手的作品么？演技我就不恭维的，反正他一个演偶像剧的看谁都没有感情也是前无古人，唱歌能力也就那样，跳舞水平跟我跳大神一个等级，现在转型你们这是要在历史的洪流里迎难而上，最后销声匿迹”

余西城话虽然难听，可是却句句说到飞姐心里。余西城说的这些，她比谁都知道，可公司资金有限，新人一旦签进来，朱嘉廷给公司赚不了钱，公司一定会舍弃他，转而捧其他人，到时候，他们哭都来不及，只能等，等资金，等机会，糊咖是没有发言权的，顶流背后都是资金运作的，这道理，哪个圈内人都心知肚明，根本没有什么选出来的偶像，资本说你行，砸大资源，找大演员作配，不行也得行，过去的时代还有强捧之耻，现在只要资本到位，没有捧不红的。飞姐着急啊，眼看朱嘉廷这就三年了，再不出头，公司真要换人捧了，到时候，这个由她一手发掘的小流量只能跟着诸多流量大军，一起化为沙滩上的尸体，等着后面的新生力量的征服。

“可我没有办法啊，现在就是最后时机了”飞姐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安静祥和却又繁华的城市夜景道“以前我们可以等，等一块璞玉，然后我们再跟着艺人等，等市场，等资源，最后做红一个，够吃三五年，现在遍地都是玉，好得不好的，身后都有一堆粉丝跟着，处境艰难逼得公司只能给一个艺人限定之间，红不了几换人，资源有限，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余西城点了点头道“合理，但是现在不是你诉苦的时候，赶紧把这事麻溜解决了”

“你有什么办法吗？”朱嘉廷看着瘫在椅子上的余西城道。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再帮你一次，希望毕业后，真的不要再见了，上热搜的感觉不太好”余西城苦笑道。

搬开桌子，贴上图纸，把飞姐打发到玻璃反光看不家的地方，余西城对着朱嘉廷说“开吧”

远处的飞姐不无担心的说“这能行么？”

余西城没解释，只是回头看了看她“除非你还有更好的止损办法”

飞姐无奈伸手示意余西城自便，自己蹲在旁边的角落里看着收拾的人模人样的余西城，心里的钦佩与讨厌一起飞涨。她的想法与智慧让她钦佩，可这些也让她讨厌她，如果余西城不做这一行，什么问题都没有，可如果余西城做了这一行，不管作为对手还是队友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冲击，思维缜密，顾全大局，能从极细微的地方发现整件事不同于其他的地方，这样的能力不是培养个两三年就能有的。可余西城也有自己的问题，她性情乖张，天天板着个脸，看起来就是一个人工制冷机，虽然交谈的时候完全不会让人感受到不舒服，可那张脸，游泳健身的传单怕是也不敢给。

“今天是来直播学习的，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我这个学渣有一天会直播这个，本来应该很快跟大家见面的，但是因为某些事情耽搁了，所以在这里赔偿大家，这位是我一个小组的同学······”朱嘉廷对着镜头一边笑一边画图，余西城拎着个T形尺，在后面哼哧哼哧的画，偶尔转头被镜头收了也并不在意，权当没看见，两人间或偶尔关于图形问题有所讨论，但也都比较客气，开开不大不小的玩笑也就停了。朱嘉廷时不时跟粉丝抱怨一下玻璃难抢，说同组的同学为了照顾自己趴了十五楼抢玻璃最后差点医务室的笑话，而后又补充道自己为表谢意请她吃了顿火锅，才发现女孩们正常的饭量原来并不小，大家为了减肥辛苦了，而后体谅了一下女生难当，一个小时也就过去了，指着电梯跟粉丝说，一会儿同学都上来画图的话，直播就不太好了会影响同学，便关掉了直播。

脸上的笑容还没放下来，旁边的飞姐激动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拿着手机就往朱嘉廷这边跑“上热搜了，风评转了过来，太好了”

余西城也停了手中的工作，掏出手机刷了刷微博。除了朱嘉廷上热搜外，她自己也登上了热搜榜靠后的位置，标题是：朱嘉廷同学。点进去居然有粉丝给她截了图，跟四千年的桥本环奈和丧系女神小松菜奈放在了一起，还惊叹了一下她的颜值。余西城顺手给这位姑娘评论道“美颜强大而已，真人脸大如盆，不敢碰瓷漂亮妹妹，感谢喜欢”。还没过五分钟，余西城这条回复的点赞就到了五千，手机叮叮当当的响个没完没了，拿起来一看，一会儿工夫，以前只有一百多关注的微博现在一万五了，搞得余西城心惊肉跳的翻自己一共一百多条的微博，深怕因为以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再被日上热搜。确定没啥之后，才把手机揣回兜里，对着远处高兴的重新安排工作的飞姐道“如果你没有猜到我儿子是谁，现在评论里已经有答案了，就看你还想不想知道了”

飞姐笑了一下，拿出手里开始翻余西城的微博，片刻之后，对着趴在玻璃上画图的余西城道“松本润跟中岛健人？”

余西城转过来点了点头“现在你该相信我不是萧远山的粉丝了吧”

就在余西城心满意足以为这件事圆满解决以后，第二个礼拜天，有人爆料，当初诬陷朱嘉廷缺勤毕业的人，就是她。一时间无凭无据的猜测跟莫名其妙的谩骂席卷了余西城了微博，甚至因为之前的直播，网上已经有人给她p遗照，黑白像，大花圈，各种难听的词纷至沓来。余西城就像一个看客一样异常冷静的看着这一场粉丝狂欢，对着手机特别中二的喊了一声“开战吧！”就朝着另一边倒去。地上的六六罕见的特别关心的问她“西城，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呢？”

“当然是放原音频了”余西城笑道不怀好意的看着地上仰着头的陈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