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茶馆儿

“早点儿回去啊，别在外面瞎逛着！”乔姐远远叉着腰喊着，“知道啦！”卿岚回应道，说罢便看到乔姐儿一行人提着骷亥的脑袋回八宝局交差去了，虽然乔姐儿劝了他好久，但是卿岚还是决定先住回铺子里，他往回走着，手上把玩着骷亥的一颗牙，他用指节敲了敲，无比的坚固，是做一把防身小刀的好材料。一路走着，不觉间想到了他那些个花儿，不久前的大雨糟蹋了不少，得快点把剩下的摘下来炼成药才行，但若是要配成一幅驱邪的药散，便还缺了味草药，细想片刻，他便折了回去，打算在回去前先去采摘一下，这种草药只生长在极为清澈的水中，之前他在附近的泉水里有发现过，想来应该不难找，他在林子里转着，隐约有一种恍惚之感，脚下这条路刚才仿佛走过一遍，这儿的路他好歹也算是熟悉，莫不是遇到鬼打墙了，他拿出小刀在一旁的树干上做了个小标记，果不其然，一会儿又转了回来，这时他听到树上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响声，像是有什么生物在快速地移动着，他站着不动，那些个东西也安静下来不再发声，但是待他稍一走动，又响起了那些个声响，他便用脚尖铲起个小石子往上一踢，随即便听到那些东西四散而去的骚动声，“嘻嘻嘻…”他听到了类似小孩子的窃笑声，他记得之前听几个樵夫说道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当日那个樵夫在林子里呆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晨光初现才找到路，看来今天他也是被困到这些个小妖的幻境里了。若是在往日，他定是收了这几个小妖，但是此刻天色渐暗，他实在是不想耽搁太久，还是避让些吧。 　　

他记得爷爷说过，当遇到此种情况，只需要顺着水路走，就可以走出幻境，可是哪里有水呢？他眯上眼睛仔细辨听，听到右侧仿佛传来水声，他索性闭上眼睛顺着声音走去，一路顺着小溪流走得跌跌撞撞，他便扶着树小心探着路。背后那些小妖还跟着他，不断发出细碎的脚步声，他尽量不去在意那些声音就这么一直走着，前面仿佛越来越亮了，看来是出了林子了，他这么走着直到一脚踏进水中，冰冷的水漫入鞋子冻得他一个激灵，他这下便知道到水畔了，卿岚睁开双眼，看到眼前是一片烟雾缭绕的巨大湖泊，湖水颇为的清澈，白色的水鸟被他惊扰，一群群地腾飞起来，他忽然看到河岸边长满了他正欲寻求的那些草药，而且成色都为上上品，他蹲下去刚想采摘一些，忽然想到那些个虎视眈眈的小妖，回过头去，却看到小妖们都远远地在黑暗中杵着没有靠前，仿佛在害怕着什么，而后都一一散去了，卿岚不禁有些疑惑，这湖水莫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他摘下一些草药在湖水内搅动冲洗，水底下像是扬起了金粉样的砂砾，仙尘一般，他忽然注意到远远的湖中央仿佛有什么建筑物，此外，一叶小舟缓缓由远处驶来，他拔出了自己的小刀紧紧攥在手里，待它越来越近，卿岚却发现上面并没有人，但小船却就这样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犹豫感一瞬而逝，然后强烈的好奇心就占据了他的内心，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一脚踏了上去，而小船就这样摇摇晃晃行驶起来。 　　小船行驶的实在是太慢了，卿岚斜靠在船边上，用手指划着水面，此刻天色渐暗，而整个湖泊就像是有魔力一般渐渐泛起淡淡金光，仿佛万千星辰尽数落在这水面之下，是我的错觉吗，他趴在船边上，用手掬起水来，奇怪的是，手入水中能感受到湖水的刺骨冰冷，但是拿出双手却又完全没有沾湿，如此甚怪，他向水下随意看着，这一看看把他吓得赶紧端坐起来，只看到几尾比小舟大数倍的金鱼正悠哉悠哉地游过，它们吐出的气泡让小船儿轻轻摇晃着，这到底是什么神仙之地呀，鱼都长得如此巨大，“客人”他听到有人唤他，回过头来，那个建筑已经近在眼前了，这下算是看清了，是极为雅致的书房茶楼，四周围绕着通透的长廊，挂着灯笼的窗口透出灯光来，仿佛能听到交谈的人声，“客人请”原是一个小童已经在候着他了，小童穿着淡蓝布衣手持灯笼，卿岚的脑海中刹那间闪过那些个鬼楼怪谈，莫不是自己也到了那虚幻之处，他踏上走道，却忽然听到身后水花轻响，转头一看发觉刚才载自己的小船变作一尾大鱼游走了，卿岚一下子愣住了，“请这边走”小童招呼着，他这才回过神来。

一路穿过雅致的长廊，转而就来到一间茶室，还未涉足其中便闻到了淡淡的茶香，里面已经满满实实坐着好些人儿，估计都是其他的客人，他们在里面品着茶儿聊天，奇怪的是衣着口音皆甚为奇怪，许是他乡异国的人吧，又或者，是妖？他感觉到胸口的那块石头微微发热，这块石头是一尾死去的九尾狐心脏炼所炼，具有鉴妖的能力，卿岚不打算细想下去，他随意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入座了，“客人？”一个小童冷不惊地出现在了身边，没有听到一丝脚步声，卿岚看到小童的眼睛是清透的绿色，分明不是人类，卿岚佯装镇定，上次雨夜遇女鬼儿也就算了，而这次直接就掉到妖窝里了么？“客人喜欢什么呢？”“一壶嫩煎就好。“两个小童面面相觑，好似听不太懂他说什么，卿岚忽然想到，此等奇幻之地怎会有如此平常的茶叶呢？错了错了。“咳咳，那要不就你们随意给我选着，最时兴的那种便好。”两个小童挨着耳语了一阵，然后相视一笑，”六月知葵怎么样?”这茶的名字听上去甚为文雅，卿岚猜测里面就是六月份采摘的葵花花瓣，味道应该不会很怪“稍等”两个小童退下了，一边小跑着还窃笑着偷看他，卿岚隐约有一丝不祥之感，莫不是被戏耍了。

　　茶上桌了，卿岚小心翼翼地品了一品，味道也并没有奇怪，像是加了炒过的葵花子，闻着甚香，他正这么喝着茶坐着，旁边桌上一个老头儿凑了过来“公子哥儿，可否？”卿岚点了点头，他便坐了下来，两个枯柴般的手儿揣在怀里，拨动着三个珠子，仔细一看是三个半掌大小的眼珠子，卿岚差点没喷出来”公子看着不像是附近的人儿，不知，点了什么茶呀？“这段对话的开头极为生硬，像是为了后面的对话随意找的开头，卿岚也就随意应付着“说是叫六月知葵，第一次喝，尝个新鲜罢了。””诶呦呦，这可是好东西啊“老头儿面容消瘦，一只眼睛是个义眼，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骨碌碌上下打量着卿岚，看得他好不自在，”您这是，要问我···什么？”“我想来帮帮小公子。”“帮我？”“嘿嘿，小公子这茶点的名贵，身上可带足了盘缠？”“钱吗？一杯茶钱总归是够的。““呵呵呵，看没懂我的意思呢。公子哥儿，您这么聪慧，应该早就发觉这儿不是什么寻常的茶馆了吧。”卿岚并不惊讶，这儿可不就是妖窝么，他心想”小少爷兜里那六颗散银碎和一贯铜钱在这儿可是一文不值呐，卿岚不觉摸了摸腰包，这老头莫不是能透视不成，我带了多少钱他竟都知道，“那你想如何帮我？”老头儿满意地笑了笑，摸起自己下巴上那一小撮胡子来“我这人平常最为乐于助人，要不这样，你把你包里那枚骷亥的牙齿给我，我给你这儿的通币。”卿岚总算是摸清楚老头的目的所在了，原来是盯上了这个。虽然觉得必有诈，但是卿岚觉得甚是有趣，骷亥的牙虽然精贵，但是八宝局此刻定还有不少，而现在他只想拿这个逗逗这老头儿，看看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卿岚拿出骷亥的牙，那老头瞬间两眼放光，凑了过来，“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还未等老头儿细看，卿岚就收了起来“那你打算给我多少呢？”“诶哟哟，放心，我给你的钱你必是可以付了这茶钱，然后再四处游历玩耍一番也够了。”卿岚扬扬眉毛，那老头儿就把一个精致的小钱袋拿了出来，在手上掂量了掂量然后扔到桌上，卿岚听到里面钱币碰撞作响之声，“那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卿岚把牙齿拿了出来，那老头儿笑嘻嘻地伸手来够，就在这时，一只小手伸来抢先把牙齿攥在了手里，另一只手则拿起了桌上的那袋子钱，“诶诶！”老头子刚想发起怒来，一抬头一看忽然就怂了。“许久未见”卿岚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日大雨的记忆刹那间被全部唤醒了，还未抬头，倒是先从茶水的倒影中看到了那：盈盈粉袖，银丝垂幕，好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