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辰成为探花郎后,变得越来越忙,但每个月都有好多天陪翾轻度过,手把手教她琴棋书画等,就算资质平平,四年来她已小有所成。
尤其是萧,她学的极其卖力,记得文辰无意中说过,他尤喜箫声。
“我冒险出来见你,你竟……”
“云修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声音清越好听,从容不迫。
“什么意思?”房间里的女子微恼,毫不客气道:“到了今日你还想装无知糊弄过去?”
“鄙人实在不知哪里冒犯到姑娘了。”声音喜怒不显,难辨真伪。
接着是一阵沉默,然后就是倒酒的声音。
那女子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字一句道:“与君一杯醉千愁,你我恩怨两相断。”
“啪”一声,云修重重放下酒杯,朝门外决然走去,只听见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姑娘这般烈性情,别具一格,怪不得受秦王殿下宠爱啊。”
雅舍的门打开,本来在门缝边偷听的翾轻连忙退到甬道,故作不知。
云修瞥了眼带着幕篱的半大女孩,未加理会,径直走过去。
文辰随之从雅舍走出,看到门口的翾轻,温柔道:“小轻啊,这么快就来啦?”
翾轻掀起幕篱,仰头露出一张可人的笑脸,柔声道:“今天买绫清锦的人不多,我和阿青就回早了些。”
“阿青去哪了?”
“在楼下吃茶。”翾轻说话时字正腔圆,却带三分软气,眼中含笑,不起俗媚之色,走路端正之余,袅袅婷婷。三年以来,她的眉眼渐渐长开,疏离淡雅,清冷出尘,可窥见一斑,如此冷柔并济,别有风味,加之原本的十分颜色,三年来的七分技艺,如此一来,无意传情情自转,顾盼之间勾人流连。
但在文辰看来,翾轻最美的在于,当她澄澈的眼睛懵懂不安地望向你时,你心尖没由来的一软,一个女孩美成这样,她却不自知。
你想走过去,安抚她,不想辜负这份美丽。
楼下大堂的某个角落独自坐着个衣衫利落的丫鬟,腰杆笔直,一看就是练家子,正是阿青。三年前文辰将她送给翾轻,从此她的衣食住行,一切的一切都由阿青负责,寸步不离。
“轻儿妹妹。”茶楼门口站着的赵三娘轻轻唤道,满脸笑容。
翾轻作礼问道:“赵姐姐,有何事?”
赵三娘方对文辰道:“恳请公子让我们轻儿出去一玩趟,这春日好景,不可辜负。”
“可以,但记得申时前要回来。”
翾轻面上惊喜:“多谢哥哥,姐姐。”虽说她宁静平和,性子逆来顺受,但每日在院子里呆着,还是没由来更喜欢到外面。
“听说伽蓝寺的风景极好,妹妹,不如我们就去哪里吧。”
“一切随姐姐吩咐。”
赵三娘笑道:“哎,我的好妹妹。”
伽蓝寺的风景是极好的,暖风轻拂,花木扶苏,一树梨花下,闲坐莲池边。今日香客不多,古雅中多了几分宁静平和,天高云阔,翾轻很喜欢这种感觉。
丫鬟毕温在赵三娘耳边低语几句,赵三娘抬头道:“妹妹稍待等候,姐姐一会就来。”然后就急匆匆但不失优雅的离开。
由此过了好一会赵三娘没有回来,身边的阿青不与人说话,一个人终是有些无聊,翾轻微微放松紧绷的腰身,向寺庙深处望去,她不该离开这个小亭,但就是有些好奇。
“敢问小娘子,家住何方,令尊谓谁?”
身后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翾轻不动弹,装作听不见。虽然她不常出门,但也知道男女之间随便搭话在是不合礼的。
直到那人转到她面前时,翾轻才模模糊糊看到男人的长相。和文辰哥哥差不多的年纪,一袭黑色大裘,腰系玉带,雄姿英发,气势凛冽,定是身份不凡的达官显贵。
措不及防,男人一把掀起翾轻的幕篱,阿青欲挡,但被那男人的护卫拦住。翾轻侧着绯红的脸,眼里的震惊相比男人多了几分惊恐,如受惊的小鹿,怯生生道:“公子,您,您这是为何?快将幕篱还与小女子。”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旋即被浓厚的兴趣取代,用低哑磁性的声音喃喃道:“云京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绝色美人,本王怎么不知道?”
然后抓住翾轻那双无暇细腻的柔荑,玩味道:“果真是说不尽的温香软玉……”他俯下身子,热气喷在翾轻的人耳廓,轻声说:“……道不尽的娇柔旖旎。”
仅仅两句话,被陌生男子抚摸,翾轻惊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栗,莫名的满足了男子的某些快感。
突然,她瞥到男人腰间的一块玉牌,脸色愈加惨白,慌张之下,脑海不容选择地臣服。她刷的跪在地上,仿佛真的罪该万死:
“民女罪该万死,还请王爷恕罪!”
瑾王爷百般无赖的拉起翾轻,好生道:“莫慌,还请美人赏脸到府上一聚。”
虽然早早听闻瑾王爷不守礼法,调戏美色,但如今一看,先前是低估了瑾王爷的“能力”,翾轻心中叫苦,但既然是王爷让去,又有什么办法呢。
云京的正道很稳,路上只听得到马蹄与车轱辘的声音,但翾轻的心一摇一曳,宛如惊弓之鸟。
纵王府的马车再大,空间也变成了一个狭小充满不定性的场所。她唯有在心中一遍一遍祈求,希望赵姐姐早日回来发现她不见了,才好让文辰哥哥搭救。
她的眼睫如扇子般垂下,装作不知道瑾王爷的注视。
“诺,这么快就到了。”马车停下,瑾王爷饶有兴致道,他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翾轻下车,还亲手掀去她头顶的幕篱,扔在空中。
他是王爷,翾轻不敢不依。
踏进高大恢弘的瑾王府,便有隐隐绰绰华丽的歌舞声从庭院里溢出。瑾王爷拉着翾轻的手,走到侧门一间静室,对着满屋子的乐器道:“你会跳舞吗?”
“回王爷,民女才疏学浅,只学了一点皮毛。”
“会弹琴,吹箫吗?”
“回王爷,都是闺中无事时的摆弄,略懂皮毛。”
“那你吹箫,试试。”
微微抬眼见他不似嘻戏耍流,便接过玉箫,道:“献丑了。”
她吹得是最熟稔文辰最喜欢的那首《渡君华》,华丽有之,凄凉有之,曲调婉转,尾音悠扬。
一曲作罢,瑾王爷道:“还是少些力道,这样的曲子是不适合那么这些姑娘家吹的。
走吧,去正殿。”
他又拉上了翾轻的手,勾出一抹坏笑:“陪本王去见客。”
翾轻心中作痛,在这样的场合不守妇道,抛头露面,甚至……翾轻不敢往下想:文辰哥哥,如果我这样了,你会不会就此讨厌我?
她繁复念叨她的文辰哥哥,每被拉着向前一步,心中的痛苦就多一分。不到大殿不死心,可这诺大的瑾王府,翾轻一步步走到了正殿正中央,都没有等来文辰哥哥。
她绝望了。突然,翾轻眼角一瞥,正看到侧坐上坐着的男子,玉冠儒衫,仪表堂堂,不就是文辰哥哥吗?
一时间激动,狂喜在弥留的绝望中打转,可是突然间,眼泪就落下来了,想喊声“哥哥”,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