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商场夜里十二点有怪异的声音出现,望查清。”
“老校舍拆迁出现女鬼,施工方要求驱除。。。。。。”
“平安街老鼠妖偷吃事件。”
“为何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东西?!”我抱着一叠政府机密文件,向天咆哮,“蓝凌是在看不起我吗?”
威廉摸摸扁下去的肚子,委屈道:“夜瞳,不用挑剔了,再挑剔下去连过期猫粮都没得吃了。”
我感叹:“真是猫落平阳遭犬欺。。。。。。”
一个多月前,在威廉这头愚蠢的金毛寻回犬带动下,我也跑去看动漫,结果两妖一发不可收拾,拼命购买正版的周边模型,还去岛国网站邮购了限量版的猫耳娘装轻音少女,将红羽留下给我们吃饭的几千块钱花得一干二净,库存的猫粮却被威廉圣母狗拿去喂了周边的流浪猫,而红羽这时来电话,说归期要拖两周,鹦哥度假压根儿不和我们联系,很快就到了弹尽粮绝、家里连粒米都没的地步。
我看着威廉,觉得他长得像条香肠。为了避免忍不住把他吃下去的冲动,我搁下面子,跑去找蓝凌蹭饭。
蓝凌住在市中心的高层住宅顶层,小区管理,屋子约有 一百八十平方,装修得很简单。
他对我们的到来很欢迎,亲自下厨做了高级牛扒,炖了西式牛骨汤,做了生金枪鱼片。
我吃得感动不已,终于承认他是个有点好的混蛋。
饭毕,威廉很规矩地洗盘子,并按红羽教导的社交语言赞美:“谢谢,让您破费了。”
蓝凌感叹:“你们一顿饭能吃G市半个月的人均工资。”
我鄙视他:“你活了那么多年,还缺这点钱?”
蓝凌很好脾气地说:“我要供房。”
我差点喷了,威廉摇着尾巴,表示不理解。
蓝凌推了推鼻梁上挂着的眼镜,带着丝期待的笑容,和我解释:“无论从人类还是动物的行为学来说,婚姻构成的前提都是要有巢穴,我被派来G市的时候就买了房。由于身边所有人类同事都在供房,心情很压抑,为了与大家保持同步,不引起雄性的嫉妒心理或开启雌性的勾引模式,所以我也选择了供房模式,现在每个月工资都丢上面了。”
我在他的一大段话里面听出了事情的关键,剔着牙说:“你要巢穴有何用?反正红羽不会嫁给你,我也不会允许你们住在一起的!”
后面这句话成为整个事件的转折点。
蓝凌一脚把我和威廉踹出去。。。。。。
面对奇耻大辱,我决定和他拼命!
最后,威廉顶着满头包,在中间百般哀求,我们不情愿地采取了折中解决方法。就是暂时给政府打暑假工,帮蓝凌处理手上堆积如山的灵异或妖怪案件,然后按解决的事情来领取工资。
“夜瞳,”威廉问我,“究竟该选哪件事解决?”
我毫不犹豫地伸爪:“价钱最贵的校舍女鬼!解决后换三包最贵的天然猫粮!够我撑两个星期了!”
威廉弱弱地问:“我呢?”
我果断道:“你继续去隔壁家摇尾巴骗饭吃!顺便给我打包鸡肉做零食!”
威廉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居然妥协了。
我觉得。。。。。。这狗好欺负得不可思议。
在我记忆中,一百多年前,老校舍的位置还是片乱葬岗。近年来拆迁动土,不知惊动了什么,先是很多蛇蚁爬过,然后施工人员纷纷说在半夜听见哭声,出去查看时,见到一个穿着古代红衣的女子在操场上嘤嘤啼哭,哭得人毛骨悚然。
人心惶惶,科学家纷纷出来辟谣,他们经过详细的分析验证,得出结论,声称当地的磁场强大,形成天然摄像机,记录下过去的情景,再次循环重放,造成疑似灵异事件。待安定民心后,政府将事件提交给蓝凌所属的特殊事件科,要求尽快处理。
我带着威廉,赶到施工现场,出示了许可证明。由于临时找不到照片,证明上贴的是我打扮成猫耳娘的COS大头照,导致负责看守的保安人员用看疯子似的目光,将证件反反复复审视了四五次,又给蓝凌打了电话确认,才一边嘀咕着‘世风日下,脑残出没’,一边让我们进去。
威廉戴上安全头盔,穿着功夫衫,腰里别着两把菜刀,手里拿着棒球棍,全副武装,不停探头探脑,还鬼鬼祟祟低声道:“夜瞳,别怕,你走后面,我会保护你的。”
我眼角抽搐着问:“你怕鬼?”
威廉抖着双腿,一口否认:“不怕!”
我恨铁不成钢:“你是堂堂妖怪!比鬼的害人程度高级多了!”
“对,我现在是妖怪了。”威廉后知后觉醒悟过来,他深呼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球棒,压低帽子,自告奋勇地向前开路,并时不时伸手拨开头上枯枝和地上碎石,提醒道,“没路灯,小心。”
他忘了猫能夜视?
我嫌他走得太小心翼翼,动作慢得像老太婆,便飞身一纵,双足轻点,跃上破旧的墙头,用手搭了个凉棚,四处张望,然后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操场,迅速冲过去,并大声叫道:“女鬼在那边!”
威廉呆了片刻,赶紧跟着冲:“等等我!”
操场地面的水泥块已经被撬起,有个穿古代红嫁衣的女子,黑发如瀑,身段如杨柳般纤弱,正静静地站在倒下的篮球架上,双手捧在胸前,眺望远方,正与啼哭。
我高吼一声:“妖孽!哪里跑!”
威廉跟着狐假虎威:“这是《西游记》的台词!很厉害的!”
我再吼:“你已经死了!”
威廉跟着威胁:“知道《北斗神拳》里的健次郎吧?听见这句话的坏人都死了!”
“像个妖怪般,果敢地成佛去吧!”我摸了威廉一拳,骂道:“谁再敢给我提《GS美神》就揍死他!至于你这个用白骨化妖的死女鬼,再不听话滚蛋,我就把你拆成骨头片,拿去炖汤喂狗!”
威廉抱着脑袋补充:“喂邻居家的吉娃娃!”
女鬼给我们彪悍的气势吓到了,过了好一会才转过身来,是个十六七岁,长相清清秀秀的少女,穿着白色单衣,行为举止似乎还算有礼,不怎么凶悍,就是脖子从背后断了半截,脑袋有点歪,导致整个后背都被鲜血染成大红,远远看去,就像是红色嫁衣。
她赶紧将脑袋扶正,弯腰向我们行了个礼,细声细气道:“民女冯月娥,在此等人,万万没想打扰百姓,还望猫妖大仙恕罪。”
威廉往我身后缩了缩,然后又鼓起勇气窜了出去,站在前面,拿出证件,大声宣布:“你已经打扰百姓了!我们奉特殊犯罪科之名,特来带你离开的。”
冯月娥果断拒绝:“不行,民女与人约在土地庙聚首,他没来前,不能走。”
五百多年前,此处变乱葬岗前,似乎是有个土地庙,但香火不盛,然后又遇上战乱,和尚们死的死,走的走,渐渐荒废下来,直至消失不见。对此女服饰打扮,也确实是那个年代。
冯月娥幽幽道:“他不会丢下我的,可他为何还没回来呢?”
我果断道:“因为他死了。”
冯月娥惊问:“莫非猫妖大仙得了他口信?”
威廉也崇拜地看着我:“你用紫微斗数算出来的?”
我对两个白痴沉重解释:“五百多年,骨头都变成渣了。”
威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夜瞳真厉害。”
冯月娥则呆呆地看着我,忽然大声哭了起来,哭得脑袋又有点歪歪的:“我和张生约了三生三世,就算轮回转世,也要在此相见。”
我给她哭得头晕脑胀,决定将她直接干掉,将骨头拿回去换猫粮,爪子还没伸出,威廉却已经像好奇宝宝似地开口了:“你和张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出来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抓鬼就是抓鬼,听太多人类的生前往事不太好,万一被她赖住,就太亏本了。
我来不及堵住威廉的大嘴巴,冯月娥已用看救世主的目光看着我们,用连珠炮似的速度开始回答问题。
女鬼的故事很老套。
五百年前,土地庙附近有个冯家村,冯月娥是村长家的次女,算得上是殷实人家,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张生是她家的长工,长得眉清目秀,聪明能干,除了家里穷些,两人也算般配。奈何冯村长看上的女婿是县太爷的庶子,据说长相丑陋,还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皆通的纨绔。冯月娥自然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于是和张生约了在土地庙见面,然后一起私奔。她带着包裹,在夜里偷偷摸摸地逃了出来,先到达了土地庙,却遇上土匪强盗,将她活活砍死,抢走了包裹。她的魂魄执念不散,被封入地底,被最近动土惊动,终于跑了出来,痴痴等待心上人来接她。
提起当年恨事,冯月娥有点幸灾乐祸道:“那个强盗白抢了我,我自知离家出走已是对不起父母,所以值钱的珠宝首饰一概没拿,只带两根银簪,几件旧衣服和十余两盘缠罢了。”
我挠挠脑袋,不解问:“那个时期。。。。。。人类不是有聘者为妻奔为妾的说法吗?你的做法太轻率了吧?”
威廉很少听这种狗血故事,被感动得眼睛都红了,当场握拳呐喊:“这就是真爱啊!”
我恶心得一脚踹去他屁股上。
冯月娥解释:“张生上无高堂,待我们去到异地,自称夫妻,官府也不会追究的,我能吃苦,操持家务和织布绣花样样拿得起,他又聪明,苦日子熬熬总会过去的。总好过嫁给黄仁杰那纨绔,痛苦一辈子好。”
黄仁杰是县太爷庶子,我总觉这名字似曾相识,于是询问:“他真有那么糟糕?”
冯月娥不屑道:“我暗地差冯小二去镇上打听过,确实是个长得丑陋、品行不端的混蛋。我父母怕我不嫁,还连同媒人一块儿欺骗我,说他是个好人,生生要将我推入火坑。”
“好吧,你说完了吗?”我不想继续再听下去了,便伸了个懒腰,伸出爪子,威胁问:“你是要自己乖乖离开这里去投胎,还是让我撕裂你的魂魄,吃到肚子里去?”
冯月娥正色道:“人存抱柱信,纵死不悔。”
她脑子有毛病,想找死就不能怪我了。我不耐烦地露出原型,准备攻击。
未料,威廉从抱住我,不停求情:“夜瞳,她只是在守信用等情人,所以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你不要毁去她魂魄,让她好好去投胎吧。”
我冷冷地笑了笑:“好人难道就不是笨人了吗?比起坏人来,我更讨厌蠢材。”
威廉摇着尾巴,眼睛里含着感动的泪花,不知死活道:“夜瞳,你是只善良的好猫。”
我打了个冷颤:“谁说的?”
威廉果断道:“蓝凌!”
还没等我发脾气,冯月娥双目流泪,可怜兮兮地对我说:“猫妖大仙,求求你为我了结心愿吧,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为此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
“找死!你这顽固的。。。。。。咦?什么代价都可以?”我从暴怒中猛然惊醒,想起最近天天在家沉迷看动画,完全没去找生意,导致业绩一落千丈,可能会被红羽回来后嘲笑。眼前正好有个痴情种子,为情人连魂飞魄散都不怕了,自然不会介意交给我做交易吧?于是我换上商业性的笑容,温柔和蔼地将妖怪交易守则说出,问她是否愿意用灵魂来换取与情人相会。
“只要你将我情人找来,让他陪我三天,灵魂便归你。”冯月娥立刻同意了。
我问冯月娥要了张生的生辰八字,丢到蓝凌面前,将事情原委说清,让他拿去找渡厄仙子算轮回,顺便问他预支一千块钱吃饭。
“事情没办完还想收钱?”蓝凌在怀里掏了半天,从塞满钱的皮夹子里抽出一张红色票子给我,摸摸脑袋安慰:“乖,不用总是大手大脚地花钱,要学会省吃俭用。”
我咬着牙关问:“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蓝凌说:“找度厄仙子算命的都在排队,至少要一星期。”
“喵呜?!”我惊叫,“七天?我都饿成猫肉干了!”
蓝凌带着阴森森的笑容道,“正好减肥,又或者是你去帮我找红羽送送信说说好话什么的,我可以多送几万块给你。”
“做梦!”我怒道,“我堂堂万年猫妖!还怕弄不到钱吗?信不信我去拦路打劫?偷抢诈骗 ?!”
“反正你也就会这几招,”蓝凌很淡定地反击,“只要你敢做,我就敢把这些年帮你瞒下的丢脸丑事统统昭告天下,让你被笑话几千年!你还记得上次那个。。。。。。还有上上次那个。。。。。。”
我气得摔门离去,威廉不好意思向他告辞,也跟着跑了。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我捧着一百块钱,心里酸涩,现在物价狂升,猫粮价钱跟着水涨船高,这点小钱还不够买一包廉价天然粮,更别提上等牛扒和鸡扒了。我有点想去找小妖怪们勒索或借债,又拉不下猫妖族的面子,于是在路上徘徊了许久,差点就忍不住要答应跟邀请我吃饭的怪叔叔走了。
威廉除了我被搭讪时上前咆哮了几声外,一路上都很安静,直到我肚子开始“咕咕”作响时,才提议道:“红羽的屋里不是有面占卜用的水镜吗?不如。。。。。。我们自己去找冯月娥的情人?”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擅长算命,只能算出大概位置,没办法锁定目标。”
威廉欢快道:“前世的情人肯定有点什么心灵感应!我们把水镜拿去操场,确认大概位置,将所有可疑的人选都列出来,让冯月娥自己认人!”
“笨狗什么时候变聪明了?”我兴冲冲地让他搬水镜去。
水镜是件扁平的青铜器皿,镶嵌着许多符文,将清晨的露水与妖族的鲜血同时滴进去,再念动咒语,就会随心意搜索人世间的万物,但需要很细腻的操纵能力。我是粗枝大叶的猫,和这类法器不兼容,很难照得准确,折腾了半个晚上,总算将目标锁定在隔壁城市市中心的三座住宅大楼里。我对这个结果,深深地松了口气,好歹是本省范围内,不需要在路上花费太多时间。
冯月娥睁大眼睛,在这三座大楼内的一张张陌生面孔上搜索。待水镜转过902房的时候,她高声喝停,。指着里面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光头男人,兴奋得脸上都是红晕:“看!就是他!”
男人长得还不错,人模狗样的,穿着背心短裤,锁骨处纹着条青龙。虽然打扮凶狠,但笑起来很温柔,他左手边坐着条杜宾犬,右手边是个盘靓条顺的美女,桌面上还放着只水族箱,里面装着几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看起来不太像好人。
威廉迟疑问:“你确定是他?我怎么觉得不像好人?”
冯月娥肯定:“长得一模一样!他怎么出家了?”
我嗤道:“哪有出家还带美女的?”
威廉也鄙视:“他太过分了!居然养小三!”
冯月娥倒是很体贴:“毕竟转世了,他大概记不清了。何况区区妾室不足挂齿,最重要的是猫妖大仙能让他想起我吗?”
“可以试试。”我心里对她千百年前的老观念嗤之以鼻,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就算想起所有事,他也只能陪你三天。”
冯月娥痴痴看着心上人,应了下来。
邻市不算远,开车三小时,跑步一小时就到了。
男人的资料我通过自己的情报网打听了一下,他叫张虎,进过两次局子,据说打架斗殴、绑架勒索、开赌场、贩卖毒品、开涩情场所等坏事都少不了他一份子,公安机关三番四次要抓他,奈何他手段高明,关系网通天,有留不下什么证据,每次都用替罪羊顶罪了事。他是邻市的地下皇帝,人人恨之入骨的混世魔王。
太阳很大,我打着阳伞,吃着鲍鱼干,优哉游哉地坐电梯上楼,按响他家门铃。
他从猫眼里看我:“谁?”
我冲着他甜蜜蜜地笑:“叔叔!请为救助流浪小动物捐款。”
他或许觉得十六七岁小姑娘没威胁力,便放松警惕,将大门拉开条缝,用色迷迷的眼神从我的脸一直打量到腿:“这么热的天气?募捐?”
“爱护动物,人人有责,”我满脸天真地问,“叔叔有水吗?能让我进来喝一杯吗?”
他果断开门,将我往里面请:“有,可乐啤酒都有。”
我懒洋洋地坐在山羊皮的沙发上,整只猫都陷了进去,左右打量,确认屋子里没装摄像头,然后接过他递来的可乐,闻闻里面的药味,轻轻放去旁边,笑眯眯地说:“其实我来这里不是为募捐。”
张虎警惕起来,伪装的温柔褪去,眼神里都是狠辣。
我不看他,继续道:“我有个朋友,是个很有古典气质的大美女,她很喜欢你,想和你做三日情人。”
张虎听得有点懵,他不敢置信地问:“美女?和我做情人?”
我补充:“是死了的美女。”
张虎愣了半响,怒极反笑,他问:“你敢耍我?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知道,”我很认真地点头,“你有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张虎拔出桌上的餐刀,搁在我脖子处,轻轻笑道:“要不要叔叔教你点做人的道理?”
我伸出两根指头,夹住餐刀,微微用力,将它折成九十度弯角,瞳孔瞬间收缩,变成一条细缝般的竖线,头上猫耳伸出,口中露出两只尖尖的獠牙,带着杀气看他:“你是要跟我学学做妖的道理,还是要被吃掉?”
“有妖!妖怪!”他吓得声音都扭曲了,丢下餐刀就想往外跑,试图把住在隔壁的手下叫来。
我弹弹手指,门开了。
威廉从外头走进来,抬腿踢上大门,可爱的金发正太面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狗头,很有威胁力地告诉他:“你那些手下,统统给我下咒弄睡着了!”
张虎还想反抗,去摸枪。
我踢开枪,劝告:“不过是做三天情人,帮女鬼了结心愿,反正你也玩过那么多女人,应该很有哄女人的天赋吧?也算发挥所长了。”
“不!”他再次杀猪似地尖叫起来,满脸贞洁烈夫、抵死不从的模样。
他为了做坏事,房间装有隔音设备,很是方便。
可惜猫耳朵灵敏,给震得难受,我直接抓住他,捏得腕骨咯咯作响,正想甩两个耳光让他老实些,忽然想起他待会还要见冯月娥,若是弄残废了,可能会被怪罪,若是下禁音咒,又不方便说话,便百般犹豫起来。
狗头军师献计:“不听话就用针扎他!”
他最近天天看《还珠格格》,能学以致用,难能可贵。
我大喜,夸了他一番。
还没等威廉把针找出来,张虎忽然开窍,明白和妖怪斗是没好下场的,立刻老实了。
我顺势将全部事情交代了一番,并尝试用记忆法术让他想起前世,可惜我的精细操作实在不怎么好,试了十几次都没成功,愤怒地狠狠在他脑袋上敲了记,痛斥:“你太笨了!”
很多黑道中人,可能亏心事做多了,对鬼怪怕若蛇蝎,张虎更是其中翘楚,他几乎把我所有要求都答应下来,只求我在他和女鬼约会完后,饶他一命。害我准备的钻心咒、噬魂法,还有威廉找来的钢针统统没派上用场,很是沮丧。
回去的路上,他请我们吃了顿牛扒赔罪,然后我去影视城偷了套古装长袍,威廉将他以前玩COS用的黑色长假发贡献出,我又往他被纵情声色弄垮的脸上补了点粉,除了里面的CK内裤和脚上的黑皮鞋外,总算有了点古代清秀公子的模样,然后兴冲冲地牵去找冯月娥请功。
冯月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立刻扑了过来。
我早就用凝魄术让她暂时有了实体,如今身上火红红的血衣,白惨惨的面孔,配上阴森森的夜风,显得格外凄美动人。
张虎“兴奋”得全身发抖,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甚至还将白色变白来配合情人。
两人久别重逢,互述衷肠。
天上还应景地下起小雨,真是情深深雨蒙蒙,处处相思处处情。
威廉红着眼感叹:“人鬼情未了,太感人了!”
我惊叫着提醒:“月娥!小心你的脑袋!又歪了!”
冯月娥再次扶正脑袋,娇羞地对张虎说:“夫君,那日破庙一别,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张虎歪歪斜斜地瘫倒在地上,动了两下脚,站不起来,除了点头,并无二话。
冯月娥扶着头,声音像小女孩般欢快:“你还记得吗?我来这个土地庙上香的时候,你也偷偷地跟来,还发誓要生同裘死同穴。”
张虎好像除了点头外什么都不会了。
他们好像把话题都说说完了,陷入你看我我看你的沉默中。
威廉问:“接下来是什么?”
我舔舔爪子,果断:“洞房花烛!否则太亏了!”
威廉开心地问:“她是人,张虎是鬼(原文),种族不同,可以吗?”
我:“笨!《聊斋》里不是有写过鬼妻的故事吗?几个晚上不碍事的!结婚后还没洞房就死实在太可怜了,好歹也让人家了结心愿,再安心去死啊。”
冯月娥害羞地低头,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她身手扶起张虎。
张虎吓坏了,推了她一把,结果冯月娥的脑袋,又掉了下来,歪到肩膀旁边,情境很是诡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张虎撑不住了,他疯狂叫起来,假发掉在地上,眼角挂着两条清泪,仿佛拼尽最后一口气似的站起来,手脚并用,死命往外逃。
冯月娥在后面不解地关灯
我见煮熟的鸭子想飞,立刻出手,将他拦了下来。
张虎跪下,拼命磕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猫奶奶,饶了小的吧!”
我甩了他一爪子,低声喝道:“回去!你这恶棍还怕鬼干什么?”
张虎哭着求饶:“我上有老下有小!回去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字啊也不干坏事了!”
我拖着他就往回走:“谁管你做不做坏事啊?!”
“不!我不回去!”张虎挣扎着咆哮,“我这就去警察局自首!让他们把我关起来!”
我不管:“要自首也得先做完我吩咐的事,否则把你吃掉!”
威廉也劝道:“去和月娥洞房吧,爱情是要跨越生死的!多浪漫啊!”
张虎:“来人啊!救命啊!警察在哪里?!”
地上被拖出两道长长的脚印,青色长衫沾满泥污,昔日叱诧风云的黑道老大,哭得凄凄楚楚,很是可怜。
冯月娥看着这样的张虎,也有点不确定起来,悄悄问我:“他真是张生?”
“放心!”他就算是只兔子,我也会逼他开口承认自己是张生的!
还没等我用刑,远处响起警笛声,两辆警车速度开来,停在操场上。蓝凌带着几个特殊犯罪科的同事,走了下来。
张虎就好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趁我被强光照射得有点不舒服时,在我爪子上咬了一口,用力挣开,然后扑向亲人的怀抱,眼泪汪汪地道:“警车同志!快带我走吧,我自首,宁可去监狱也不要呆这里。”
“你的事情不归我们科管。”蓝凌同情地说。
“不!不!”张虎的眼泪都飙出来了,“天下警民是一家!要团结友爱!要有义气啊!”
我们都觉得他已经疯了。
蓝凌无奈,将他丢给同事,带上手铐,吩咐:“晚点丢给刑事犯罪科处理吧。”
特殊犯罪科是由妖怪组成,蓝凌同事摸摸张虎的大光头,擦了擦口水,将他带了下去。
“那个。。。。。。”我举爪,“我的业务。。。。。。”
蓝凌提着个箱子走过来,对冯月娥点点头,然后狠狠宰我脑袋上揍了拳,骂道:“胡闹!哪有指鹿为马强迫别人的?张虎根本不是张生转世。”
我反驳:“明明看起来长得一样!”
蓝凌怒道:“天下黑猫那么多,怎么不个个叫夜瞳?”
冯月娥弱弱地说:“我也觉得好像有点不对。。。。。。”
我咆哮:“水镜绝对正确!”
“张生的转世是这个。”蓝凌打开带来的箱子,里面装着条眼镜毒蛇,约莫水管粗,灰褐色的鳞皮,背上眼镜花纹清晰恐怖,口里吐着火红的信子,不停盘旋游动,正是张虎屋子里养的毒蛇之一。
全世界都傻眼了。
冯月娥的脑袋再次掉下来,她说:“张生是人。”
我也问:“蓝凌你没弄错吧?”
“众生平等,没有人必须转生成人的道理。”蓝凌推推眼镜,很冷静地说,“我拖了点关系,让度厄仙子提前占卜,然后用魂术确认,这条蛇就是张生转世无疑。”
冯月娥结结巴巴道:“可。。。。。。可是。。。。。。”
我不停舔着爪子洗脸,尴尬道:“出点差错不算什么,好歹也算找到了。”
威廉越发感动:“跨越种族的爱情太浪漫了!”
蓝凌将蛇交给冯月娥,她颤抖着接过,极不情愿地叫了声:“夫君。。。。。。”
那条蛇似乎对人类的拥抱很不适应,不停扭动身子挣扎了起来,还用毒牙在她手上狠狠咬了口,若不是她早已死了,怕是还要再死一次。
蓝凌解释:“蛇无大脑,记忆能力有限,它顶多是对你有熟悉感,但不代表你可以乱摸。”
“这样的夫君,我。。。。。。我。。。。。。”冯月娥傻乎乎地站着,蛇缠在她身上,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今世缘,今世了,何苦留恋?”蓝凌将蛇从她身上拉下,“我查了你们上辈子的纠缠,张生狼心狗肺,串通张小二,求亲不成,合谋杀你夺财。事后被你父母发现,抓起官府,次年秋后处死。”
冯月娥痴痴地道:“怎会。。。。。。张生不会骗我的。。。。。。”
蓝凌再道:“你未婚夫黄仁杰,才华出众招惹嫉妒,被流言诋毁,他不为所动,越发努力上进,不久后中了进士,为官清廉,百姓赞誉。”
我重重拍掌,惊道:“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有个大清官,好像就叫黄仁杰!怪不得我说这名字好像哪里听过。”
冯月娥瘫软倒在地上,不停抽泣,口里只叫着爹爹与娘亲。
她的悔恨,怕是长江流水,也洗不清了。
蓝凌道:“放下执念,重新再来吧,我让人送你去轮回。”
“等等!”我尖叫着拿出契约书,“她的灵魂是我的!”
蓝凌劈手夺过,胡乱揉成一团,塞入口袋,笑着问:“工作是我安排的,张生转世是我找到的,人也是我劝服的,你做了什么?还敢要报酬?”
我回首自己的所作所为,竟全盘皆错,无法辩驳,悔恨交加,心都快揉碎了。
“看在你还算努力的份上,就给一半酬劳吧。”他拿出个信封交给我,里面装了一千块,然后拍拍我脑袋,鼓励道,“继续努力啊。”然后优哉游哉地带着冯月娥和毒蛇走了。
威廉沮丧地问:“变成蛇。。。。。。她就不喜欢了吗?”
我扶额:“傻瓜,对方是恶棍,而且两栖类和哺乳类,种族差太远了吧?”
威廉:“种族不同,就不能相爱吗?”
我果断:“当然!”
宠物店内,我大肆采购粮食,先是拿了三包便宜猫粮和一包狗粮,结账的时候,又将一包猫粮放回去,换成狗粮,然后问售货小姐赠品罐头,并告诫威廉:“买狗粮才有赠品送,我是为了不吃亏而换的!这些罐头都是我吃的,你不准摆出恶心的面孔在我面前晃荡讨吃!”
威廉自操场回来后,一直心不在焉,似乎没听我说话。
我愤怒地将所有东西都压他背上,让他背。
回家路上,他忽然停住脚步,红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辉:“种族不同,就要更加努力地去喜欢!如果我能比别人多十倍、一百倍、一千倍地对她好,会不会感动上天?”
面对他认真的表情,我竟无法将答案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