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山,沿途能看到绵延的山峰和梯田,雾蒙蒙的景色尽收眼底,奈何赵黎月和辰涅此刻都没什心情看风景,只想顶着雨赶快找地方住,洗澡吹头发,再灌一杯热水。
辰涅拖着箱子,终于看到了门票上提示的“天街”二字,知道那村落就在前面,赶快加快了脚步。
赵黎月快步跟在旁边,还在刷手机,哎哎两声道:“小涅,我看过了,陈硕那孙子住的旅店旁边也有一间旅馆,共用一个露台天井看风景。我们就去住那家店,我倒要看看陈硕怎么给我戴绿帽子。”
辰涅道:“在哪边?怎么走?”
赵黎月大拇指一刷一戳,放大图片,念着:“顺着天街食府入内,尽头右拐,直上,到尽头再左拐一直走,看到‘遇火’两个字就是。”
遇火?辰涅心想这店名真奇怪,取这么个名字,不怕一把火把店烧了吗,店主口味真奇特。
两人一路拖着箱子,迎着雨,埋头疾走。一路上只顾着看脚下的青石板路面,其他什么都没留意看。
终于,她们找到了那家店。
黄木漆牌,黑色的大字,遇火,不过奇怪的是,遇火这两个字不挂在门上做招牌,却横在一边,小小的一块,倒像是街道标志。
可进了店,入了门,站在柜台前,辰涅和赵黎月只觉得她们不是遇火了,简直就是见鬼。
她们说要住店,那趴在收银柜后的年轻小姑娘竟然愣了愣,慌忙站起来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店其实不怎么对外营业,你们要不要换个店,景区里民宅小旅馆还是很多的。要是找不到,承哥可以帮你们安排。”
辰涅开了一天车,顶着雨拉着硕大的箱子从景区入口一路上来,爬了无数台阶,此刻又冷又饿浑身发飘,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她靠着柜台,叹口气,从包里找纸巾擦脸。
千言万语汇聚成心里,对陈硕的怨怒:大老远跑山里来出轨,有病啊!
赵黎月站在一旁,皱着眉头问道:“没房间?”
小姑娘想都没想,就说:“有是有……”
赵黎月脱口而出:“有也不让住?”
小姑娘愣道:“也不是,就是……”
赵黎月轻轻拍了拍柜台面,谈判的架势摆出来:“你是老板吗?不是老板让你们老板来。我们就想住这里,天快黑了,又下雨,总不能就这么赶我们出去吧?”
小姑娘话被打断几次,此刻被几句话一绕,有些慌了,她急忙道:“不是不让住的,是我们店条件不怎么好,一般不对外营业,怕你们在店里没其他旅馆住着舒服。”
辰涅和赵黎月对视一眼,心想这店的老板倒了八辈子霉了,找来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员工。
辰涅都被逗笑了。
她知道小姑娘被赵黎月的气势吓住了,她旁边这位一米七的高个女人惯会气场伙人,她靠着柜台说道:“你不用帮我们担心这些,办登记入住吧,我们就想住这里。”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想了想,又拿手机打了个电话。
赵黎月无语昂脖子看天花板,默默叹了口气,辰涅看到那小姑娘打电话,掩着唇小声对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接着“嗯嗯”好几声,应和着。
挂完电话后,小姑娘像是安心了,笑着开口,不像是在迎山外游客,倒像是在迎窜门内的客人,没有什么顾虑道:“你们住吧,等会儿承哥就过来。店里虽然条件不太好,但你们需要什么尽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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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小旅店一楼很矮,除了一个柜台,通往楼上的只有一个窄小的木制楼梯。
辰涅箱子大,女人力气小拎不上去,柜台后的小姑娘就说要是不急可以先放楼下,等会儿帮他们送上去。
拿了钥匙,两人上楼,推开房门,倒不觉得简陋,空调电视网络热水这些都有,可见小姑娘说的“条件不好”是过于自谦了。
关了门扔下包,赵黎月迫不及待找水壶烧水,辰涅上衣一脱直接往卫生间奔去。
卫生间很小,台盆,沐浴,马桶紧挨着,不过这个时候哪有空嫌弃地方小,龙头一开有热水,辰涅衣服都来不及脱直接伸腿占进热水里了。
得救了。
碰到热水,辰涅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慢吞吞脱衣服,解开头上的皮筋。皮肤在热水的冲洗下渐渐晕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赵黎月敲敲门,脑袋伸进来:“感觉怎么样?水热吗?”
辰涅:“水够烫,我很快洗完。”
赵黎月走进来,合上门,对着镜子梳头发。
瓜子脸尖下巴大圆眼白皮肤,镜子里的女人又高挑又漂亮,赵黎月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长外套,绑了个马尾,拉链刺拉一声,拉到顶,脖子连带着下巴缩进领子里,对着镜子瞪了瞪眼,凶恶正色道:“不着急,你慢慢洗,我去外面勘察一下地形。”
一道薄薄的帘子隔着,辰涅光溜溜的浸在花洒下,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镜子前却已经没了人影,赵黎月已经推门走了。
辰涅知道赵黎月是提前踩点去了,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可以开始期待捉奸大戏了,大老远跑到这山里也好,这么一出,要是在G市这种都是熟人的地方,传出去丢黎月的脸。
洗完澡,辰涅裹着浴巾出来吹头发,外面床上已经铺开了赵黎月的行李,里面有辰涅几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个洗漱化妆包。
辰涅胳膊夹着胸口浴巾,从衣服里翻出自己的内裤套上,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绑在脑袋后面,继续弯腰,在一堆行李里找赵黎月出门都不离身的吹风机,还没找到,就听到了敲门声。
辰涅拢了拢浴巾,几步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一按一拉,嘴里道:“你的吹风机放哪儿了?”
房门霍然敞开,一抬眼,视线撞上陌生的眼睛,辰涅瞬间意识到自己光溜溜在外的肩膀和腿,反手就要把门甩上。
可晚了。
对方发现她的意图,抬手抵住门,虽然没有用力,却也足够抵住辰涅关门的力气。
辰涅站在门内,身体往门后缩了缩,把额头眼睛露出去。
门开着一条不小的缝,但从辰涅那个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到男人的脸,只能看到一边肩臂,以及地上她的粉色的28寸行李箱。
“谢谢,麻烦你了,给我吧。”辰涅半张脸燥红,她有些懊恼的想怎么都不问一声就开门了?
可站在门口的男人没动,或者说,辰涅看到的那个肩膀没有动。
她的视线里有箱子,有走廊对面的房门,还有男人被雨水打湿的半侧肩膀。
他穿的衣服……
辰涅脑海里有什么闪过,突然想起来,他难道是之前帮他拎行李的那个好心人?
可没等她细想,行李箱被推向门内,辰涅视线里的那个肩膀不见了,耳边传来的沉稳的脚步声。
他走了。
“然后呢?你都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半个小时后,洗完澡的赵黎月一边对着镜子抹乳液一边问道。
辰涅跪趴在床上,一脚后蹬抬起做抬臀:“没有。开门的时候发现不是你吓了一跳,我穿成那样,哪敢开门啊。”
赵黎月哼了哼,开始擦脖子:“夜黑风高,孤男寡女,这要是言情剧,就该发生点什么了。”
辰涅换了一边抬腿,声音闷在胸口:“算了吧,我近期对男人有阴影。”
赵黎月对着镜子翻白眼:“你快算了吧,我一个时刻准备捉奸的都没对男人有阴影,你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也有资格自称有阴影?哈,哈,哈!”冷笑三声,以表蔑视。
辰涅爬起来,一屁股坐回床上,她细细想了想,登记入住的时候,楼下那小姑娘似乎提到了一个承哥会过来,难道就是送行李上来的那人?
嗯,有可能。
她已经换了身睡衣,吊带下暴露在外的肩胛骨处有一个明显的疤痕。
赵黎月在镜子里看辰涅,灯光反射下,那疤痕格外明显。
赵黎月一时有些奇怪:“小涅,你那个疤很久了吧?”
辰涅愣了愣,低头垂眼看肩膀,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飘:“是很多年了。”
赵黎月:“索性去医院弄掉,穿一字肩的衣服多不方便。”
辰涅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抚了下那块疤。
这是唯一证明那段过往真实存在过的印记,她要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