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白访客
“哼~”乌萨斯的南端,在一处生满了各种花花草草的破败小院儿里传来了阵阵歌声。
一个裹着大的过分补丁外衣,残破的下摆几乎拖到脚腕处的灰色大衣少年,似乎在院落的中庭撒着欢儿鼓捣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很难想象,在外永远示人以沉稳和冷静的他,复仇者的队长,红刀中的刀尖,竟然也有如此开朗和活泼的一面———尽管他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少年的穿着非常的破旧,那褪了色的残破衣服包裹着少年瘦小的身躯,不得不说,竟有一丝莫名的滑稽感,而在他那灰白的外貌中唯一显眼的,也就只有缠在脖颈上的那精心包裹的鲜红色的围脖了。
在这个属于自己的一方碧绿的小天地中。少年拈着园艺剪,随意散漫地哼着自己不知从何时瞎编出来的那不成调儿且无比悦(刺)耳的农歌儿,清瘦的身影在满是靓丽植株的庭院中颇有节律的摇晃着,怡然的悉心打理着前些日子刚刚散下的小麦种儿。
“恩,这个势头不错,明天该抽穗了,等送冬节过了,差不多就可以吃到第一季麦子了”少年温和的笑了笑,交错的拍拍自己那白净且携着丝丝清新的泥土的芳香的园丁的双手,“今年送冬节过节的薄饼有着落啦!恩……到时候给伊诺和萨沙分一点尝尝……老爷子肯定也得孝敬几张,弑君者……恩……切,就勉为其难的施舍她一张吧,就这一次!恩,就这一次。”一提到了弑君者,少年愤怒的握紧了拳头,本不想给弑君者薄饼的他,思量思量,倒也还是给了这昔日的长官一张薄饼。
“等等,”少年猛地回过神来,竟惊落额头几滴冷汗,“这个饼子可不能被小白兔看见了,要是真被她瞧见了,我的麦子就……唉,老爷子,对不起啦,您那份没有了,要怪就怪您那宝贝女儿吧。”
长久的劳作,使少年略微感到了一丝疲惫,少年索性席地而坐,安心的靠在身边的矮墙上,放松下来身子,“恩~真舒服啊,天天种地多棒。不用回去受累的日子真好!”
随意捡起来一根儿狗尾草叼在嘴里,惬意的幻想着自己那满院的小麦种出来以后的事情,少年吃吃的傻笑着。
恩,好好种小麦,让他们觉得自己这个后勤是最好的后勤!少年仿佛看到了周围与他熟悉的干部与士兵们对他夸赞和崇拜,眼里冒着小星星的场景……
蓦地,少年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白发的龙族女性的身影———噫……,好像把她给忘了,好吧,她不算干部,要说那个女人……唉,挺恐怖的,很吓人,是能治好小儿夜啼的那种女人……她真的很吓人,不,拿捏拿捏,还是用恶心修饰好了。哦,还是算了,说她恶心她会生气的吧?那就用可爱迷人的白发洛丽塔长裙美少女来形容吧!恩,薄饼也送她一点好了。
少年扶着由石头堆砌起来的粗糙不平的矮墙缓缓立起身,在拍落大衣上的尘灰的同时,顺手往残破的大衣上抹了抹手心不知是因劳累还是心悸而渗出的冷汗,少年活动了一下略微僵硬的腿脚,转身踮起脚,从矮墙边的花架上捧下了一盆儿刚刚冒出花骨朵儿的君子兰。
很奇怪。
君子兰是不可能在这里生长的。
这里可是乌萨斯。
少年将君子兰揽在怀里,小心翼翼的用纤细的手指触了触君子兰那淡白中泛出鹅黄的花骨朵儿。
他轻轻抿了抿略微发紫的双唇,白皙且俊朗的面颊绽放了一个在这里只有少年才有的那温暖而灿烂的笑容。
蓦的,可爱的君子兰摇了摇头,像是回应主人一般,这还未出嫁的花儿竟溢出来翠绿的沁人心脾的光辉……
“呐~佩琉斯,要好好的成长哦!”少年垂首,仔细端详着手中捧着的君子兰,任由那乌黑细密瀑布般光泽的长发倾泻在被擦拭的光洁的有些过分的花盆沿儿上,“你长大了,一定会是个漂亮的女孩儿的!”
一阵清风拂过,君子兰轻轻巧巧摇了摇纤细的腰肢,少年俊美的长发也被这阵调皮的风儿吹拂,乌黑的散发飘扬起来,同近乎病态的白皙的面颊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唔?佩琉斯,你在担心?”少年眨了眨那泛着湛蓝光辉的黄金瞳孔,那如同海底中到处泛滥着蓝宝石的光辉的金色的海洋般的瞳孔,光滑如镜海洋里稍稍的泛起了涟漪,海洋凝视着君子兰,“有什么事情吗?”
君子兰笔直的矗立在花盆中,它抬起头,一言不发,君子兰也在凝视着他。
“哦~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啊。”少年略微吃惊的张了张嘴,溺爱的顺了顺君子兰那淡白中流露出鹅黄的短发,轻轻的把它举过头顶“呐,佩琉斯,这可是大英雄的名字哦!为父希望你卓尔不群,出类拔萃,所以才给你起了这个名字嘛!”
中西伯利亚的早春那清澈的阳光渗过空气,折射的晨曦激起阵阵空间的涟漪,来自八分钟前的,来自明亮的太阳的,轻轻洒落在少年和他满院儿的子民上……给予了他的王国久违的温暖……
在这温馨的时刻,小院那腐朽的木门外传来了两个不大和谐的声音。
“梅菲斯特,这样不好,道明会生气的。我们不应该这样。”
“放心,浮士德,没关系!我们和种菜剑圣张的关系你我都清楚!真的没关系的,哈哈哈哈哈!”
“梅菲斯特,可……不要这样,真的,你会后悔的,真的。”
“浮士德,今天你有点胆小啊,这可不像你,让开,我要上了!”
“梅菲……唉……”
随着一声无奈且妥协的叹息和一阵狂妄且中二的笑声,张道明那腐朽的,甚至门把手儿都掉漆了的桦木大门,被两个未知的可疑人员一脚踹开了,呃……准确来说,是踹碎?碎一地的那种?
而那个被称作张道明少年猛地一惊,不妙!是OMOH?是OMCH?还是克格勃?能通过奇袭手段来清剿自己所在驻地,这些人绝对不简单!
毕竟可以如此顺利的绕过某个小疯子布置的哨所而不被察觉到的部队,就算放眼整个泰拉,可以做到的佣兵和警队也屈指可数,想到如此精锐的部队来袭击驻地,张道明手中那精致的一盆君子兰自觉的脱落出主人苍白修长的手掌,迫不及待的落下地上……
啪,四分五裂,碎碎平安。
随着一道携着“铮”的一声的白芒出现,张道明瞬间拔出了藏于大衣内那被包裹起来的的长剑。蓝与金交织起来的那绚烂的眸子瞬间缩至针尖般大小。
他本是个极力避免争端,过分追求安逸的散人,如果是普通的警队的话,张道明觉得为了保全自己静心打造的小院和平静的生活,自己还是可以接受一些条件的,甚至放下尊严,提供较低程度的搜查权利也未尝不可。
可是这是乌萨斯的特种警队啊,呵,按说,自己的身份大概是属于和人家打的不死不休的那种人吧?
恩,确实,对于乌萨斯军警队和他们来说,只要双方遭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啊啊,自己能跑,干部和士兵们能跑,可是自己的小院不能跑啊,不要啊,花花草草不能跑啊,啊啊,不要啊,这样以后就不能在这里住了啊!
为什么?自己只是想安安静静的让同胞们过上安稳的生活而已,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当一个革命人士罢了,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推翻眼下的罗曼夫王朝而已,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挑战当今世界的秩序,然后在造反、革命与拯救的同时安安静静的享受生活,顺便找一个十年前把自己扔在了叙拉古的荒野的爱穿兜帽大衣的一个猥琐魂淡而且睿智的男人报一扔之仇罢了啊,为什么!啊啊,老天!为什么?
苍天啊,神明啊,这样一个微小的孩子的愿望,您也不能实现吗?
苍天:“我……”
神明:“啊这……”
“嘛,来都来了,既然是死敌,那么就全部打晕送回去吧。”张道明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已经开始萦绕着湛蓝色光晕的纤细炎国薄格剑,届时,少年那灿烂的眼眸中迸发了强烈的战意!他拿出了自己最强的气势,对向门外的强者!
然后。
绝世强者并没有出现,他只看到了一黑一白两个娃娃一脚踹开(碎)了自己的大门,还是自己认识的干部。还绑着和自己一样的袖标,手里还提着一沓子文件。
就这?
张道明长长出了一口浊气,安心的将还尚为散尽的光晕长剑回入鞘中。
吓我一跳啊,小梅妃,门踹碎了没多大关系,花盆的事情你就等着吧。别想再有事情麻烦我了,我去帮W也不帮你,张道明撇了撇嘴。
“哟,张,好久不见。”梅菲斯特掏出了一块儿手帕,揩了揩额角上的冷汗。勉强向张道明挤出来一个更勉强的微笑。刚才张剑圣拔剑的样子他确实看见了,虽然是种菜剑圣,但终归还是有着剑圣这一诨号的,毕竟这可是塔露拉所称谓的种菜剑圣,纵然是玩笑和绰号,也恰恰证明了面前这位瘦小的少年剑圣超凡的实力。
“那个……对不起啊,张,我不知道你家的门……”一袭白色礼服的梅菲斯特站的笔挺,向着有些生气的张道明诚恳的鞠了一个四十五度的躬,顺便附上一个尴尬的微笑。
说实话,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除了浮士德外最要好的朋友,(嘛,虽然一共就两个朋友。)但是对于他来说,张道明一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自己对于张道明憧憬的感情,甚至隐隐超越了对塔露拉的尊敬,这点梅菲斯特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也喜欢自由自在,可是身份不允许。
他也想在革命的同时躺在麦垛上放声的歌唱农曲,他也想在平时的斗争之下拥有像张道明一样长满各种美丽的花草,各种好吃的蔬菜和粮食的院子。他也想拥有许许多多的朋友,可以同任何人处理好关系的能力。他也想在巨大的压力下还能从容不迫,面带微笑的的砥砺奋进。他也想拥有张剑圣那强大的心。
可是啊,他的身份不允许。
他的心性与身份永远不会允许自己可以空闲下来。他觉得,一有空闲自己就应该为组织和同胞们做些什么,而如果自己老是空闲的话,他的心中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负罪感,他的心理不能在承受巨大的压力的同时,还能游刃有余的,面带微笑的看向朋友。
梅菲斯特也想要很多朋友,他不要求这样满手血腥的自己可以有多少朋友,作为指挥官,过多的感情会影响自己的指挥能力,所以,梅菲斯特几乎无法交到朋友,这使他无比珍惜现在身边的每一个朋友,而和部下们的感情,大概……很久以前就断绝了吧?
他觉得,感情,是会拖累自己的。
这一点,如同钢印一般深深的印在梅菲斯特的尚且不成熟的思想中。
他的一切全部会付出给自己爱的东西。他在很久以前就早已下定决心斩断羁绊,灭绝人性了,他不后悔,只有这样,才能成功。
可惜,无论怎么斩,他与浮士德和张道明之间的那无比坚韧的羁绊依然藕断丝连,从来没有真正的断绝过。而因此,梅菲斯特也知道,砸了张剑圣的花,是要……
不过自己是他的朋友,应该不用命偿的吧?恩,一定是这样的。
“张,别生气,我会赔偿你的。”梅菲斯特连忙向满脸凶相是张道明摆摆手,拄着自己的手杖,再次深深的鞠下来了躬,不得不说,这个油头粉面的小疯子道起歉来还是不太好让人去拒绝的。
张道明瞥了一眼还在鞠下躬的梅菲斯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气,又无奈的耸了耸肩,“唉……你要我说多少次……”
宽容的笑了笑,他轻轻蹲下,捧起了尚且存活的君子兰,熟练的将君子兰移栽到脚边的一个空花盆里———不知道为什么,那里经常会堆积着一些空花盆,“恩,我没有生气的。小梅妃,不必介怀。”
“那就好,张,我会赔偿的。”梅菲斯特也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啊,终于脱离危险了!自己的源石技艺可不是用来单挑的。
“看,花儿在微笑,鸟儿在歌唱,”张道明停下手头的活儿,缓缓抬起头,憧憬的看向了蔚蓝的天空,和蔼的向空中尚在迁徙的白令号鸟们打了个招呼,“像你这样打碎别人花盆的孩子啊……”
一直在梅菲斯特身后沉默的浮士德此时却微微变了变脸色,鳞片在于面颊上的墨绿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向翠绿眼眸的银白少年低声耳语道:“梅菲斯特,这不对劲。我们应该离开。”
听到了浮士德的建议,梅菲斯特不易察觉的微微眯了眯翠绿的眼眸,同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为什么要说这些东西?小鸟和花儿意味着什么?种菜剑圣,你在向我暗示什么?
当梅菲斯特再次将视线放回张道明那清瘦的的身影上时,张道明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薄格细剑,就算在初春那温暖的阳光的沐浴下,剑锋上流露出的寒芒依然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瘦弱的少年眼睛里几欲喷出怒火,“想你们这样随便吓人而导致别人把花盆打碎的孩子啊,就应该……就应该在地狱里受烈焰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