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啊,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又下大了。再替我看看吧,描绘出外面的景色。”女人坐在卧榻上,平静地说着。然而这个华丽的屋子只有她一人。“我走的时候你一定要赶来啊……”女人却看见此生,“是走马灯吗?”她问着自己。
沙漠绵延,却飘着白雪。
当初,我穿着一身红衣跋山涉水来到这里,迎接我的是一幅幅陌生的面容。风混着沙子吹掉了我的斗篷,我看见了一个穿着裘衣的男人。他就是我未来的夫君了。整个安述国的王——迦罗蓝·安述。
我,南冥相府之嫡女林深,呈皇上的一纸诏书远嫁于此。只是和亲罢了,终究是王权的牺牲品。他走到我身边,拂去了我身上的雪花,并执起了我的手吻了上去。
后来才知道我来到这时恰巧碰上了安述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
“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这是我名字的由来,我的鹿又在何方呢。
“我希望,这片树林可以万古长青。”这是他和我种下的九十九棵冬青树时说过的话。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做事莽莽撞撞的。那个憨憨的样子倒挺让我喜欢。这个世界并不太平,战火纷飞,南冥为了取得缓气的时间就把我嫁了出去。我总不能适应这片土地,在我的印象中只有那温和的土地适合我。
“迦罗蓝,我在这里栽上了一棵桃树五年之后它就长大了。”
“桃树,那是什么?”“它是我对你的爱。”
五年转眼而过,我从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变成了掌握后宫的的皇后。而他也从那个莽撞的少年变成了沉稳的帝王。我会常常看着他紫罗兰色的双眸失神,偶尔会摸一摸他淡金色的头发。虽然也因此擦枪走火。但我还是会不自觉的依赖在他身边,这也许就是父母所说的情动吧。
此时的三月,气候还很是温暖湿润。所以那棵桃树长的枝繁叶茂。所有的花瓣开了,三月春盛烟烟霞霞的桃花随着和风落在了我们的头上。
“以桃花的名义,即使你藏匿在这灼灼繁花中,我也会追寻到你。”
“以冬青的名义,即使一方离开人世无法相见,此情也万古长青。”
我们缓缓相拥在一起说道:“直至时间的尽头。”
………
女人醒来,银白色的双眼噙满了泪,在脸上划出淡淡的泪痕。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桃花糕,虽然仍是记忆中的甜腻,但这股甜味过后是隐隐的苦涩。
迦罗蓝投身到战场上已经两年未归了,宫中的一切都是由她打理,但这也招来了别人的嫉妒。一年前他被死士行刺,被灌下了毒药,瞎了她一双眼原来如墨一般的眸子化成了一片银白。那时的迦罗蓝还在打仗,前线告急,她怕他担心便强压着消息没有透出一丝风声。她不知道自己的这副身子还能支持多久。但愿死之前能让我再见他一面,啊对了,我已经瞎了再也看不见他了……
林深回忆起这一生才发现,生命中曾经拥有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需寂寞来偿还。
“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我找见了我的鹿,却要先离他而去。感受到腹部一阵痉挛,林深吐出一口鲜红的血,然在了素衣上,像一朵桃花,也想天空中中最后一抹血色的余晖。
“殿下!来人,快传太医!”
一周以后,军营
“陛下!您快回去吧,皇后她快不行了!”
黄昏时分,林深醒了过来,感觉身上没有那么沉重了。
她却明白这仅仅是回光返照,坚持不了多久。
她蹒跚着,在后宫所有人的面前拄着手杖,有人在偷着笑,有人在焦虑,她没有理会径直走向林苑。所有人都在看着亚述王最为挚爱的妻子在一步步走向死亡。林深绕过了一棵又一棵的冬青,中间跌倒过无数回。终于爬到了桃树下。她倚着树干,感受着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
“林深—”
“是迦罗蓝吗?”她闭着双眼。感受到被抱住,那熟悉的温暖迫使她睁开眼睛,她含着泪胡乱的抓着空气,试图找到迦罗蓝的手。
迦罗蓝握住她的双手说:“你的眼睛……”
“没关系,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我感受着你的温暖。”林深说道,感受到脸上的水珠,她又说:“迦罗蓝,别哭啊,你是安述的王,你有责任保护除我以外的所有人的。我会一直守护你的。”
“我不想你走…深儿…我不要你走。”他用力抱住了林深,头埋在了她的脖颈“是我没能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
“那你要听我的。”
“我听。”
“你要对自己负责,你要有新的开始,你要肃清朝廷,后宫让所有的权利都在你一人手里,你要保护好这个国家。”
“你不恨我吗?”
“恨你干什么,最起码我等到你回了。”
“虽然我孤身一人的来,孑然一身地走。可上苍让我遇见了你,虽然时间不长但刻骨铭心。”
大雪纷纷落下,太阳早已消失在地平线。
迦罗蓝抬起头,紫罗兰色的双眸中充满了执着:“深儿,我会找到你,直至时间的尽头。”林深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我等你。”
摸着他脸的手垂了下去。
泪珠滴在雪上。
树上的红丝带一直在飘摇。
“你带来了纯洁的冰雪,冰雪送走了纯洁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