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落晴当然不至于那么无聊,去关心他的生理问题。
照她的话来说,这副药是固本培元的。没事喝一点,有事更要多喝。
武之一道本是讲究循序渐进,但偏偏小鱼儿天赋极佳,又有她从旁护法,内功修为一路高歌猛进。尽管他本人还没意识到,一直纠结着真气不放,但施落晴却是真真切切觉察得到。每天她运转真气与小鱼儿体内内气合流,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武道进益固然可喜,但是有的缺陷迟早会暴露出来。那就是根基不稳。届时所有的辛苦都将付诸东流,所有的成就也都是空中楼阁。
施落晴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一方面,她一再增加小鱼儿的练习强度,压榨消磨他的内气;另一方面,给他固本培元,把亏损的都补回来。
可想而知,虽然每天和施落晴的过招都看似与往常无异,但小鱼儿确确实实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累了,竟也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有时,他甚至怀疑,自己不会真就不中用了吧?
如今,施落晴让他喝壮阳药,可谓是挑动了他的敏感神经。
这放谁身上能受得了?
被她硬灌一碗,小鱼儿已经是生无可恋了。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这药真的起效了。浑身先是暖烘烘的,紧接着就如烈火烹油一般。
这药效未免也太猛了些,全身的血液向上涌到脸上,向下还能汇到哪里?
小鱼儿都快神志不清了。他感觉自己像条泥鳅,但更像黄鳝。
“还不快运功!”
一声轻喝响起,小鱼儿猛然惊醒,连忙运转内功。
内气潮涌,不比有施落晴助益时差多少,但比之多了霸道、狂猛,如同出笼的野兽在他的经脉里肆虐。
小鱼儿不仅要不停地运转内功,更要竭力压制药力催生的精气。
冥冥中,十数个周天已过,小鱼儿这才睁开眼睛。此时,厨房里已经点燃了烛火。
施落晴也还守在一边。
……
山中不知年。
此地独有小鱼儿与施落晴两人。小鱼儿每日每夜都在修炼,不曾与外界沟通,只知道山绿了又黄,倒是有与世隔绝之感。
山中每日,除了小鱼儿叫苦不迭外事事平常,而远在河南道的大梁京都洛阳,却发生了泼天大事。
晋国李存勖与诸位将军率领大军势如破竹,已经兵临城下,将洛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今,洛阳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城,岌岌可危。
大梁亡国,已成定局,只差压上最后一根稻草。不是洛河上游的水库决堤,就是戮血城墙。
晋军士气振奋,无不正装待定,只待一声令下便杀入敌城。
胜券在握,元帅将领皆是气定神闲。
而城中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城墙上的守将惶恐不已人人自危,曾经热闹非凡的神都城里家家关门闭户一派凄凉。
大梁皇宫更是剑拔弩张。
“你们好大的胆子!”
金銮殿前,金吾卫大将军白方横剑拦住一众闯入皇宫的文武大臣,却被对方带来的武林高手一再逼退直到御前。
梁帝朱友贞双手抓着龙椅,一言不发地看着下面,亦是怒不可遏。
“见过陛下。”为首的文官象征性行礼,“臣等胆子不大,所以才斗胆来此。”
白方怒道:“谢康,你意欲何为!”
“自然是为了天下大事。”
谢康戏谑地看了一眼白方,再望了眼龙椅上的皇帝,继续说道:“请陛下宾天。”
说完,谢康拱手一拜。接着,一众文武大臣具是一拜,齐道:“请陛下宾天!”
现在大敌当前,这些人身为大梁重臣,不知为国效力,只想着自保。
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是气煞白方,恨不得抄起刀杀之而后快。但碍于后面虎视眈眈的武林高手,白方只能怒目而视。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此时,朱友贞哪里还坐的住,直接暴跳起来:“朕素日待你们不薄,而你们竟然敢背叛朕!乱臣贼子!”
“陛下错了,我等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如今晋国大军已经兵临城下,陛下难道还要负隅顽抗,罔顾百姓安危?”
“是以,为了百姓着想,还请陛下自裁。”
“还请陛下自裁!”
“你们——”
朱友贞一脸铁青,跌坐到龙椅上,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朕要是不肯呢?”
“那我等只好送陛下一程了。来人,请陛下宾天!”
“来人,护驾,护驾!”
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朱友贞连忙惊呼。但殿上的守卫从一开始就事不关己地耷拉着脑袋。
只有白方还肯卖命,却也难敌众强,在几大高手的围攻下很快落败。
屠刀已经举过头顶。
朱友贞万分惊恐:“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随即,血溅金銮。
中原,改朝换代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而江南好似与世隔绝般,当地百姓依然故我。
浔阳庐山西麓,一年一度的莲花法会再次举办。
正值秋高气爽,净土寺外香客陆陆续续赶来。从清早打开山门,寺内便弥漫着香火的气息。
是日,净土寺大开方便之门。山门外有施粥点,为食不果腹者提供一点清粥。
方丈莲花灯大师开坛讲法,邀请庐山各麓禅院院主宣诵佛经。
下方一个个善男信女恭恭敬敬地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垂头闭目,口念阿弥陀佛。虔诚如斯。
“……如是我闻。一日,佛住在摩伽陀国波沙山,过去诸佛曾降魔之处、夏安居中,与舍利子行经山顶时说偈言……”
……一心善谛听,光明大三昧……
……
……如渴饮甘露,疾至解脱道……
……
坛上莲花灯大师宝相庄严口吐莲花,坛下一众善信福临心至依旧虔诚。
口念阿弥陀佛。
然而,就在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之时,讲经声却戛然而止。
莲花灯大师睁开眼睛向山门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女子双手合十,低眉顺眼毕恭毕敬,仿佛在佛前可卑下似尘土。
但偏偏在这个所有人都跪着的时候,唯独她却站着,比月光还要皎洁的长裙如同羽衣披在身上。随着她款款前行,脚边的裙摆翻起白色雪浪。
她神情恬淡,出落凡尘,却又遗世独立。
她走到法坛之下,留给众人只是一道缥缈的背影。莫敢亵渎。
她双手合十,虔诚作揖,然后檀口微启。不见她唇角轻扬。
“大师,小女有所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