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平湖，群山环抱。
小鱼儿跟着施落晴一路辗转，终于在此地落了脚。他将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他们的几间庐舍就坐落在山脚。院里是一株梅树，院外是一笼绿竹。等到冬天可真就是依红偎翠了。
当然，也不只有冬季。
如今正是明媚好春光，红花还未落尽又添几片新绿。有梨花胜雪，有芍花正茂，又有杨柳依依。
美不胜收，如在画中游。
只是，小鱼儿的心情却没有这般美好。
做了几天搬运工，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接下来又是几天骑马。
小鱼儿没骑过马，自是和施落晴共乘一骑。然而，这过程并不如想象中的旖旎。
那是骑马吗？小鱼儿就像件行李，被施落晴按在马背上。一路颠簸，他哪还有什么神气？
昨个才在这里落下脚，风尘仆仆的又扫除了一个下午，一晚上更是睡得腰酸背痛。
这大清早还没睡醒，就被施落晴拎出被窝，随便吃点东西垫吧肚子，又被赶到了湖边。
柳树下，小鱼儿一脸委屈地盯着施落晴，满目幽怨。
对这个魔女，他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只听她说：“今天开始，我就教你越女剑法。跟着我做。”
说罢，只见施落晴手捏剑指，皓腕几转，脚下几个侧步，几次转身，最终双腿交叉屈膝蹲下，其状恰如妇人对着银盆洗脸。
“西子洗面。”
小鱼儿闻言，再看她的姿势好不扭捏，心下不由犯了嘀咕：她不是故意整我吧？
自己不就是抢了她的包嘛，又没说不还给她。这一路上都由着她折腾了还不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施落晴回头，见小鱼儿傻愣愣的杵着，还听他满腔怨念地咕噜：“这不是娘们儿学的吗？”
顿时秀眉一蹙，玉颜上泛起一丝冷笑，看得小鱼儿不禁双腿哆嗦。
施落晴也不言语，就见她伸手攀折了一根柳条，只手腕轻轻一抖，就听那枝条发出啸声。
这是要杀人啊！
小鱼儿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心里还嘀咕：哼哼，我好男不跟女斗。
可施落晴哪里肯轻易放过他？
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就不知道尊重女性。
娘们儿？呸，孽嘴孽舌的混球儿。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只见她脚下一点，身子便如惊鸿一跃而起，然后又在他跟前翩翩落下。
同时落下的还有她手里的枝条。
“姐姐饶命！”
小鱼儿一阵告饶。
可惜收效甚微，就差叫姑奶奶了。
他那一番油腔滑调，施落晴早就听腻了。
他刚捂住这里，柳条又在那里落下。噼里啪啦，他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千只手，一万只手。
施落晴照着小鱼儿就是一顿猛抽。抽了胳膊抽大腿，但更多时候都落在屁股上。
只见她莲步轻移，绕着小鱼儿频频动作，时而蹲伏，时而站立，时而又一跃而起。
西子洗面。越女追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等嫩绿的柳叶都被打掉了，这才哼道：“学不学？”
“学！学！”
施落晴又抽了几下。这可苦了小鱼儿。
“我都说要学了，怎么还打……”
“哦，一时没忍住。”
然后再抽了几下。
……
柳树下，小鱼儿一脸委屈地盯着施落晴，满目幽怨……
施落晴怎么做，小鱼儿就怎么学。先是一招招拆解，然后再一气呵成，先缓后疾。
一个月下来，从早到晚，什么文姬挥笔、索女掸尘，一招招从生疏变得熟稔，再变得索然无味。
事实证明，习武的过程是枯燥的，以致于不由慢慢懈怠。到后来，只要施落晴不在他准会偷懒。
这些，施落晴看在眼里。对此，她只说了一句：“随你便吧，毕竟对你，我从来没有过任何期待。”
那平淡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小鱼儿的心。
这让他不由想起过去的日子。
成天惶恐度日的幼年。
幸福却如泡沫消散的童年。
家的梦因歹人而破灭。
亲人被迫天各一方。
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从一开始，自己为什么要习武，以致于没脸没皮？
还不是想着，保护自己，保护房素心，保护家！
还不是想着，我命由我！
与施落晴非亲非故，她又何必如此尽心竭力？
接触到施落晴的目光，他心里悔恨不已。
比起一次次的抽打，他更害怕，被施落晴轻视。
或许，他不知道自己将来如何。但此时，小鱼儿就想让她正眼看他得起。
心思转变，小鱼儿顿时浑身起劲，舞起剑来虎虎生威。
而只要她看过来，小鱼儿就更加卖力。
施落晴看着这个同自己置气的男孩。
他的惫懒，真诚以及花花肠子，自己都领教过了。
但他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不过，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看着他这样糟蹋自己的剑术，不得不严肃道：“你练岔了。”
知耻而后勇固然是好，但如果不得其法，盲目较劲，终究只是无用功。
“越女剑讲究的是轻灵翔动，变化多端，柔中藏锋。秉承微易之道，凝练幽深之意……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杳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
小鱼儿听得迷糊，好在他会看人，适时卖了个好：“好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就教教我吧！”
看着他满手血泡，施落晴如何还狠的下心？
“你且看看我怎么做。”
如是说道，她便将越女剑法从起手到落手，一式不漏行云流水地演示了一番。
然后才道：“其中意境必须要你慢慢领悟。”
所有招式小鱼儿都已经刻在了脑海中。
他一边练剑，一边回忆施落晴舞剑时给人的感觉。
他模仿着，尽管不伦不类，但并不气馁。尽管枯燥煎熬，但他依旧坚持不懈。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让她刮目相看！
日复一日，从最初的不堪入目，到后来的差强人意。一点点的改变，一点点的积累。
终于，在施落晴的注视下，有模有样了。
看着他点点滴滴的成长，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泛起异彩。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