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杨花,烟火不至姑苏。
一支白梅探进墙头。
琉璃绿瓦间,清叶愈发的白,乌枝更如子夜。
莫至伸出手,抚平将零的梅花,手却如同探进了云雾,眼中只剩一席青丝,想抓住,又忽的不见了。
只剩一双乌眼,莫至的眼前雾了,对面黑不见底眼里,浮出一丝悲伤,眼中,有——
“我的,倒影么?”莫至闭眼,轻声道。
那眼底的他,分明一丝不像,他从不穿白衣……有相似之处么?没有罢……有的,一模一样。
就是如此的,睁眼,不再有了云烟,扶着的,依旧是那支白梅,什么都没有变。
“我见过他。”见过那双眼,语气肯定。
“我见过他!”东宫,太子将卿大夫的折子重重地拍在贵重的砚台边。
墨泼出来了些,滴在他发青筋的纤手。
在哪里?那样阴毒的眼,见过定记终生。
“在,英雄宴。”黑衣男子将头枕在太子肩上。伸出二指,拈起一面旗,放在了不与州的板图上。
太子恍然忆起。不与州东南王,与云间王朝连钦并称,梅钦玉及。
沈聿及。
莫至回首方见,一盘桂花香糕已经碎在地上。
他浅笑,拾起瓷盘,将碎糕拢在一起,信步向短廊去。
“公子?”
妙龄少女托着一杯果子甜酒,卷起珠帘。入眼便是自家公子坐在软枕上,头靠着廊的主墙,一束偷渡过遮阳墙的日光照在他脸上。少年睡得很沉。
晓书看到公子身后一支白玉的细簪,正是前些日子摔坏那支。
探身去取,手不可避免得碰到了莫至的后腰。莫至的睫毛颤了颤,已有些清醒,晓书未觉。
终于碰到,要起身时,莫至睁开了眼。眼前便是少女的脸颊与粉嫩的耳。
“晓书?”莫至开口。
“公子,晓书来取白玉簪。”晓书已经起身,浅笑。
“被你发现了,晓书可喜欢?”莫至很温柔。
“知画丫头可要怨我了。”晓书开玩笑道,已经收好了地上的碎糕。
“晓书姐姐叫我做甚?可是亏心了?”清脆的笑声从帘后传来,正是知画。
知画走来,同晓书玩闹。
莫至托腮,看着两个伺候自己从小到大的丫环,心绪却不知飘到哪里去。
方才梦眠中,那双眼,那个人,又现了。
梦中有了背景,那人正在小亭批阅折子,一身暗纹月蓝。
那亭,正是不与州的天马亭。那人,身着暗纹月蓝长袍,君王之服。应是不与州诸侯王,东南王,沈聿及。
“晓书知画,你们可愿去远行?”莫至轻声开口。
“为何?”知画问,“正值春日,景致如此好,为何去别处?”
“云间的冬日,还是太寒了些。”莫至道,他忽然转了话锋,“你们可了解云间?”
“我们身处姑苏,旁临云间,一二时辰的脚程,怎么了?”
“无碍,只是想知道那云间王,是怎样角色。”莫至眯眼。
“走。”莫至忽然站起,打断了两人的愣神。
“啊?做甚?”晓书没有反应过来。
“收拾啊,还能做甚。”莫至的笑里多了一份志在必得的危险。
知画看着这样的少爷,打了个寒颤,收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