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过客,不论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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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他的那一天,他一身白衣,丰神俊朗,闪了她的眼。
再后来,她一袭红衣,几尺白绫,悬挂在他床头,乱了他的心。
她是风尘女子,十岁时被拐卖进这青楼之中,成为了青楼戏子。
她十八岁了,出落得明媚澔目,倾城倾国,举步如和风拂柳,启齿似燕语呢喃。
一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烟,眉间锁一丝浅浅哀怨。
那份清纯,那是哀婉,恰似春风碧于天的湖面上,有落花点点。
浮一袭水袖,唱一出牡丹亭。声音的悠扬,越调的婉转,入耳妙不可言,好似细雨淋漓,又似杏花扑面。
所以她自然是这青楼的顶顶花牌。千金难买红颜一笑。
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璧万人枕。
所谓爱情,她从来不信。也没资格
很多人说爱她,可谁不是爱她水滑般的身子,神仙般的美貌。
她听过太多的谎言了,她谁也不信。
直到那天,她遇见一个公子,白衣翩翩,谦谦如玉,说要赎她,
她笑:“公子这般喜爱人奴家,自可常来,何必赎身,奴家自爱这风尘。也不愿随公子而去。”
她如今天般身价,老鸨不会舍得放她,何必让这公子花冤枉钱。
再者,既落风尘,便无退路,回头也是无尽的黑暗,前路也未可知。
不如待在这里,人老花黄,黄坡落魂安。
公子良久不语,思量了半盏茶,恳切:“我若多说旁的,姑娘自然不信,我只言一句。我一见你,便觉得此生可与菇凉共白头。”
她闻此言,愣了好久,忽而婉转一笑:“好,我跟你走”。
无人问我茶可温,无人与我共黄昏。
从此,她想这世间再不是一个人流浪。
她跟着公子三载有余。他们游山玩水,漫步天涯,他像是一个天生的的诗人,温文尔雅,温润如玉游。
公子宠她,喜她,常言爱她。
她总是微笑着点头,说她信他。
直到那一年黄昏时分,他们常住的家来了位客人,她头顶着妇人的发髻,手牵着五岁的幼童。
问公子:“相公为何三年不归家?”
她当时愣住了,心里犹如千万只蚂蚁在爬,怪不得,他从未提过带她回家。
风尘女子本来就没对未来有过期盼和奢望。她错信了他。他终究还是负了她。
公子很慌乱,领着妇人和孩子离了门,她站立在门口,夕阳的余光打在她的的脸上,她的脊梁挺得很直,纤弱的身子下立着玉骨。
决不委曲求全。
她脸上笑得很惨淡,苍白得落在人间。自以为遇良人,却不知良人却已负他人。
这三年的宠爱不是虚情假意,纵然石头还是被柔情抹去棱角。
她已经爱上公子。做不到潇洒的离开。
也做不到不论过往,不谈将来。
公子回来了,只字不提刚才的事。
只当做从未发生。可发生之事如何能装作无事了结。
她断然不能接受他已有妻儿,却骗她妄想白头。
她询问了几句,公子却不耐烦了
“我既不计较你的前身,你便应当不问我的往事。”
他接着道:“再言我不过有过妻女,你可是有着万千的恩客。”
说不计较,却从来计较。
说到底还是她想要的太多了,要这男人全部的温柔,全部的深情,全部的眷恋。
公子不知道的是,她五岁时,阿爹娶了新的姨母,蹉跎死了她的亲娘,十岁时,找人将她拐进了青楼。
从此她不信任何男人的承诺。
诺言太轻薄了,值不了几斤几两。
可她偏偏想信他。
偏偏就信了他。
到现在陷入了无尽的沼泽深渊中。
她怎么能破坏别人的家庭。
她想起那温婉典雅的女子,想起自己死去的枯瘦的娘亲。
她怎么能毁了别的女子。
夺走别人的父亲,这样她与恶毒的姨娘有何区别?
不知名的苦涩与愤懑冲刺着四肢八骸,终究是那天雪白的衣衫弗了她的眼,迷了她的心。
他一如过往,她却不负初心。
到底,公子还是喜欢她的,为她抛妻弃子,为她三年不归。
可这份喜欢却让她痛心疾首。
若他只是一人身,刀山火海她也跟着他,可他不是。
他终究不是。
他有妻儿了。
她还是终究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元凶。
她想离去了,可她竟无路可去。前方是袅袅的心酸,后路是慢慢的黑暗。
这红尘世界,万千尘泥,她竟寻不到落脚的根茎。
也罢也罢。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重重闭上的双眼又重新睁开。
其实她从来没告诉过公子。她想做他的妻啊,唯一的妻。
半夜,她从公子旁边爬起,套上了那件准备了很多年的红嫁衣。她从来没有穿过红色。
也没想过穿上会这般好看。
她对着铜镜描了描眉,又枉自给自己点了朱砂。
仿佛她还是十年前那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从没入青楼也没入风尘。
她想,公子下辈子你来寻我,要早几年啊。
她自顾自的笑了笑。拿起了那根白绫……
…………风很远,云很清。
她终是提前与他偕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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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雪可怜白屋佳人
这一切只因为你的离别
世中仙千般流连是风月
惘人间千般婉转皆戏言
忆少年忆不过逝水经年
倾城颜莫怪笑人太痴癫
纤影翩戏子多情怨
解语解花再经年
粉黛掩眉眼犹少年
叹此间世事如烟
尘缘浅舞休歌罢一世风流为谁演
回眸看相逢一笑就此别
桃花面眸光冽笑靥轻吟人情生灭
妆未卸独坐看闲庭花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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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戏子入画,一生天涯
作者路无归,霜满颜。
作者暧昧散尽,笙歌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