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姐姐，今日空闲，可否与你讨杯茶喝？”数月后，湘南带着温柔的笑意婀娜地迈进了陶夭夭的小院。

　　“妹妹今日突然来访，姐姐可真是受宠若惊啊。坐吧，”陶夭夭放下侍弄花草的剪刀，洗净双手坐下，看不出喜怒哀乐，“明玉，上茶。”

看着散发着清香的茶水，湘南笑意更浓，轻抿一口道：“不愧是姐姐，连茶叶都是上好的。许久未喝过姐姐亲手泡的茶了，湘南甚是想念……”

“说起来，姐姐也好久没看过湘南妹妹跳舞了，”陶夭夭不恼，把玩着茶杯笑道，“姐姐记得之前顽劣，女扮男装在怡春楼看妹妹跳舞，也甚是想念啊。”

“姐，姐姐说笑了。”湘南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看周围又转移话题道：“姐姐怎么养了这么多花？真好看。”

“闲来无事，只当打发时间罢了。”

“可惜妹妹现在闻不了这些刺鼻的香味，妹妹有喜了……”湘南用袖口掩面，粉脸通红故作害羞状。她侧头偷扫了陶夭夭一眼，见她毫无反应，心中不免升起不爽。

“是么？那恭喜妹妹与王爷了，”虽早有心理防备，但湘南的话还是让陶夭夭的心骤然一痛，她微笑着将茶杯送到自己嘴边，挡住了自己的脸，以免湘南看出，“既然妹妹闻不惯我这花香味，那妹妹此次前来……是为什么呢？”

　“姐姐毕竟是当家主母，这等喜事，妹妹当然要亲自上门告诉姐姐，也让姐姐高兴高兴。”

“高兴？呵，姐姐可没有妹妹想象的这么大度。”陶夭夭冷笑起来。

“姐姐，我以为你……”湘南，装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湘南啊，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装得那么辛苦了。你就不怕哪一天，王爷发现了你这温柔面具下的那张丑陋的脸，会把你赶出王府吗？”

“姐姐，湘南不明白湘南又哪里说错话了……姐姐不要生气……”湘南委屈地掉下了眼泪。

　　“走吧，戏也陪你演完了，你该回去好好陪你的王爷了。明玉，送客。”陶夭夭莫名觉得恶心。

“夫人，走吧。”明玉得意的笑道，眼底也尽是嫌弃。

湘南不悦地蹙了蹙秀眉，只得跟随明玉走出了清幽阁。

“听闻你上午去清幽阁了？”向南依偎在陆之华的怀中，轻启双唇：“湘南只是去找姐姐聊了会儿天，这几日总觉憋闷，才去找姐姐讨了杯茶水。”

“湘儿，本王担心你被算计，你太过善良了……”陆之华叹了口气。

“不怕，有王爷保护湘儿，”湘南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笑得羞涩温暖，“还有我们的孩子。”

“湘儿，委屈你了，怀有骨肉却只能做侧妃。”陆之华心疼地撩起挂在湘南额前的碎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不委屈，只要有王爷，湘南做什么都愿意。斯……王爷，湘南、湘南的肚子好痛……”湘南本满面幸福的笑着，小腹上的刺痛让她猛地冒出了一身汗，只能无力的出声求救。

“湘儿你怎么了？来人，快去叫大夫，快！”见她疼的小脸苍白，陆之华急得大吼道。他紧紧的抱着湘南，生怕她出什么危险。

“尽力？若是夫人出半点差错，你们的命也不必留了。”

听到他的警告，来诊脉的大夫头上都冒出了豆大汗珠。他们手忙脚乱的抓药、讨论，最终……

“王爷，夫人的性命无碍，需调养几日便可。只是……”陆志华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心又悬了上来：“只是什么？说！”

“只是夫人不知何时食用了藏红花，导致胎儿保不住了……”

“什么？！”陆之华只觉得头晕目眩，他最爱的骨肉只存活了不到三月就离开了人世，到底是谁……“凌，有关藏红花的人通通抓起来，本王绝不放过！”

　　“王爷，王府种花的人……怕是只有王妇了……听说夫人上午刚去了趟清幽阁，这……”凌面露难色。

　　“算了，本王亲自去会会这个毒妇！”陆之华眼中露出杀意。

当陆之华带着一群大夫怒气冲冲的赶到清幽阁时，陶夭夭正给她的花浇水。不时有蝴蝶落在她的身上，看起来像一位百花仙子。他突然想起初见她时也是这个场景，那时的她回过头，笑的无比灿烂。只是不知道何时，她变得眼中只剩潭水。

陶夭夭早料到他会赶来兴师问罪，从湘南来这喝茶起，她就想到没这么简单，只是没想到他会来的如此之快。

“怎么？王爷来看我还弄那么大排场？”感受到周身压抑的气势，她没有停止剪花的动作。

“本王的用意王妃再清楚不过了。说吧，你是亲口招，还是本王逼你招？”他把玩着自己随身带的匕首。

“王爷的用意臣妾自然不知。但湘南妹妹初次小产，王爷理应陪着他才是……”

“闭嘴！你没有资格叫她的名字，”陆之华突然掐住陶夭夭的脖子，“王妃消息倒是灵通得紧。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他只需稍一用力，她便能停止呼吸。他本以为此举能让她面露本色，但没想到的是桃夭夭竟轻笑起来，苍白无力的脸庞，像被人折断海顽强绽放的野百合。他被她的笑震到了，愣愣地看着面前他熟悉不过却又陌生无比的人。

“怎，怎么？想给你的孩子报酬？怕王爷你……咳咳……是找错人了吧。”陶夭夭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声音断断续续，却丝毫不惊，她没有任何反抗，仍笑得的事不关己。

陆之华放开手：“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呵，笑话。”

“咳咳……”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许久才说，“妾身院内从未种过藏红花。若王爷不信，可以亲自检查。

“胡说！那天我明明看见你这院中凉着藏红花瓣。定是我家夫人先你有了身孕，你才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湘南身边的红菱大声叫道。

“哎呀，没想到妹妹这么端庄温婉的女子竟能交出如此不识体统的下人，主子说话，奴才还能插嘴了？明玉。”陶夭夭侧头递给明玉一个眼色。明玉意会，上来就是几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了红菱的小脸上。

“你……”红菱捂着脸，一时吐不出话来。

“话说红菱你作为夫人的贴身丫鬟，夫人小产不在夫人身边侍奉，怎会有这等闲情雅致来我这看戏？还是……你内心有鬼？”陶夭夭的悠悠地说道。走到红菱面前突然厉声：“说！谁派你来的？”

　　红菱吓的打了个哆嗦，跪下磕头：“红菱没有，红菱只是太希望亲眼看到王爷抓到真凶，给夫人一个交代。求王爷明鉴！”

“给她交待？呵。红菱呀，你也不动脑想想，你家夫人就来了我这清幽阁一次，你怎么这么确定是我呢？”陶夭夭笑得可开心了，突出的字却让人心底发凉。

“王妃，管家到了。”这时，一个老嬷嬷带着管家匆匆赶来，向她行礼道。见此情景，红菱有些慌了。陆之华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已明白了大概。

“王妃，王爷，不知叫老奴前来有何吩咐？”

“管家，我家夫人想问你这几日有没有购买草药的，比方说……藏红花？”明玉笑着问。

“近几日没有，”管家想了想摇摇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道，“不过前些日子红菱姑娘托人带了点补品，说是给夫人补身子用。”

“我，我家夫人有孕，当然要多喝补品来补补……”

“那您可打开检查过？”明玉继续问。

“老奴本是想检查的，可是红菱姑娘说老奴不懂规矩，不能冒犯夫人。还说主子的事，我们这些卑贱下人无权干涉。”

“卑贱？”陆之华挑眉，终于出声问，“红菱，管家在府里几十年鞠躬尽瘁，就像本王的长辈一样。你哪来的胆子说他卑贱，恩？还有，夫人的补品为什么不能查？难道……你动了手脚。”

“哎呀，事已至此，红菱也只能说实话了，”红菱“咯咯”笑起来，眼睛变得通红。她猛地冲到陶夭夭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死死的攥着：“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下人，她成了王府夫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我，哈哈哈，我却只能做她的陪嫁丫鬟，一个永不翻身的奴仆！不，我不服，我要杀了她，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你……”陶夭夭刚想说话，就见红菱在她的手心写道“求你，放过她。”写完，她朝陶夭夭凄惨的一笑，猛地撞上一旁的石柱，停止了呼吸。

陶夭夭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明玉。自嘲地笑笑：“回房吧。”

“王爷，都怪我，若不是我任性，孩子也不会……”湘南虚弱地躺在床上，想到这里，又红了眼眶。

“不怪你，”陆之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是旁人生了坏心思。”

“王爷，红菱呢？”湘南望了望四周，不解地问。

“她……死了。”

“你，你说什么？”湘南剧烈地咳嗽起来。陆之华忙为她捶背，说：“给你下毒的就是红菱，你以后也要小心些，凡事多留个心眼……”

“红菱她……怎么会……”湘南心灰意冷地靠在床边。陆之华为她抹去泪水：“湘儿，想开些。”

“王爷，回去吧，湘儿想一个人静一静。”她闭上眼睛小声道。

“也好，你好好歇息。”陆之华叹了口气。

目送走陆之华离去后，湘南抹去眼角的泪水，娇弱的脸上显出一个可怕的笑容：“夭夭啊，你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呢……那我们一起试试看，这场游戏的赢家，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