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只有复仇。
——孟子豫
孟子豫是唐家的下人,因为身体不好,经常被苛待。
他很小就被卖到唐家,身上带着奴籍,哪里都去不了。
他不像容瑾有那么好的命,被唐时山看中,护着。
纵然容瑾的出身没有比他好多少,可是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初见容瑾是他七岁那年,他最喜欢穿着一袭白衣在树下看书。
君子润如玉,清雅楠木芳。
他生得就是富家子弟的雍容华贵,偏偏没有一点纨绔之气,温言温语,极好相处。
待人极其细致。
叶子落到竹简上,他都会笑着把树叶收藏起来,他觉得那么多的落叶只有这一片掉到他的书上,是一种缘分。
孟子豫心里不屑,觉得这人有病而且矫情得不行。
正出神,脚踩滑,手里的碗碎了一地。
管事的马上就对他又打又骂,孟子豫很不想被容瑾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一直隐忍着不出声。
“管家何故打骂?”他温凉的声音就像小小的溪流,慢慢地浸润人心,叫人一听就没了脾气和火躁。
管家不好意思地说了实情,容瑾轻轻捡起地上的碎片,轻声道:“就当是我打碎的,稍后我会处理。”
他抬眸瞧着地上的孩子,眼中闪过一抹痛色,拿了些钱两给管家:“这孩子我瞧着讨喜,就让侍候在我左右,管家能否通融?”
管家收了钱,连连道谢,叫孟子豫跟着容瑾。
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抬头,看见的就是他高大的身影,遮住直晒的阳光。
容瑾对谁都很温和,哪怕是“孟子豫”这个名字,也是他说他办事太毛躁,希望他遇事三思而后行的意思。
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身体早日大好。
他一开始极讨厌容瑾这样温柔的性子,不知拒绝。
有家小姐爱慕容瑾,他心下是不愿的,奈何唐时山撮合,他不得不赴约。
孟子豫瞧不过,替容瑾写了封拒绝的信。
容瑾教他习字,他的字和容瑾的字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别的下人偷了容瑾的东西,他什么也没说,甚至于那人被抓住了,他说是他送的!
他的性格实在太讨厌,于是孟子豫甚至想让容瑾签了释奴文书放他走。
明明释奴文书他已经拟好准备偷跑了,可是看着容瑾到处在街上找他……
容瑾是天之骄子,比阳光还要绚烂的人,手足无措地寻找他。
“你刚刚看到一个男孩吗,比我低一个头,神情冷冷酷酷的?”
愧疚得以为是自己弄丢了他。
孟子豫这才想起容瑾对他有多好……
生病了,容瑾亲自照顾,就因为他会医术。
惹祸了,容瑾为他摆平,很少呵斥他。
不止一次地保护他。
他走到容瑾身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公子,你在找什么?”
容瑾示意让他抓紧他的衣袖,不要再走丢了,“当心被拐走。”
从那次之后,孟子豫总觉得他家公子是世间最温柔、最善良之人。
公子写字,他磨墨;
公子看书,他也看书;
公子高兴,他更高兴;
公子难过,他更难过……
装病,撒娇,孟子豫尝试过无数办法引起容瑾的注意。
他喜欢容瑾宠溺地摸他的头,也喜欢容瑾忍俊不禁的样子。
以及他好听温润的嗓音:“你呀你,怎么越长大越像个小孩子。”
“公子,子豫喜欢你……”这种话,只有他睡着的时候,他才敢说。
可是他就是天神,不允许一丝一毫的沾染!
孟子豫对他自己的感情第一次感到恶心和肮脏。
他曾问过容瑾的志向。
容瑾说:“为世道百姓尽一份力。年老之时于红尘路寻云水间。”
“子豫想要陪公子一起,永远侍奉公子。”
“只要你开心,没有什么不好的。”
孟子豫抱着容瑾的腰就埋进去,开心得如同像一个小孩子。
他长大了,不再是容瑾轻而易举抱起的小屁孩儿。
容瑾一个没站稳,竟是被他推摔在了榻椅上…
“子豫长大了,我都抱不动了。”容瑾费力地起来,衣衫微乱,却不显狼狈,别是一番风情。
孟子豫耳尖红了不少……
他以为他会和容瑾就这样一辈子,容瑾永远是他的公子,而他永远陪在他身边。
直到京都之乱,江瑶平白无故的诬陷,唐时山落马,唐家满门抄斩。
容瑾出了京都,再加上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没有被波及到。
容瑾听说之后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回京都,孟子豫下跪哭着求他,求他不要回去。
甚至给他下药让他昏迷。
容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孟子豫始终没有拦住他。
他一个人私下调查,收集了百余民的血书铁告此事希望翻案。
他考虑到皇室尊严问题,私下一个人见了欧阳恒。
交出了百人血书,容瑾开始担忧,他不应该就这样把血书交上去。
果不其然,百人血书上有名字的人一个个地消失!
容瑾这才知道,没有人在乎唐家叛乱是真是假,也没有人在乎江瑶的证据是不是伪造,更没有人在乎死了多少人!
他们在乎的至始至终只是权谋,在乎事情是不是在往他们计划好的方向发展。
他笑他傻,皇帝和江瑶比他还清楚他们唐家有多无辜。
他居然傻乎乎的想要维护皇室尊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动荡,影响百姓。
容瑾最后一次进宫面见欧阳恒,一杯毒酒,了此残生。
而孟子豫只知道,容瑾告诉他让他等他。
他就站在门口等着,不知道等了多少天。
差点饿死在门口,他不敢走开,生怕错过公子回来。
然而在他昏迷被一个路过的老大爷救醒后,看到的是城楼上被血染红的一袭白衣。
说宫里出了刺客,以儆效尤,要处以火刑!
孟子豫清楚地看到他腰间佩戴的玉佩,那是他亲手雕刻送给容瑾的。
“放开他!”
他拼了命地冲过去,不要命地护住容瑾的尸身,火烧到了他的背上。
“啊!”
他痛得大叫。
“求你们,把他的尸体留给我!不要烧他!”
“不要!”
“把他还给我!”
“把公子还给我!”
……
一声声地呼喊叫唤,仍没有换来任何的同情,被一群士兵捅了几刀,从城门楼梯上摔了下来!
满身的污泥血迹……
眼睁睁看着容瑾被大火淹没……
“不要……公子……把公子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