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曲终人不散

结果怎么样，颜汐不关心。她只觉得这皇宫太闷，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惊月，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和惊月出了水榭华庭，颜汐突然就觉得特别迷茫，她甚至不知道她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你没错。”

　　卿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颜汐转身，极力想看清身后人的容颜，好像那样就会得到救赎一样。

　　“殊影，送惊月姑娘回公主府。”

　　“可是主子……”

　　“走啊真是的。”

　　殊影还想说什么，却被惊月拉走了。“你拉我干嘛？我是主子的暗卫，我得跟着他。”

　　“我说，你是不是真傻，没看到人家觉得你碍眼才让你走。”

　　“喂，你干嘛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不劳你费心，哼。”

　　惊月和殊影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没入夜幕，颜汐这才后知后觉的收回视线。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卿辰带着颜汐向京郊方向掠去，颜汐第一次觉得在空中的感觉还不错。

　　“这里是？”

　　“我在京中的一处别院，走吧，进去看看。”

　　来到别院，颜汐发现这处别院还挺别致的，占地不多，却胜在清净，环境怡人。

　　“给。”

　　“这是什么？”

　　“酒，喝的惯吗？”

　　“可以。”

　　没有别的人在，颜汐直接就席地而坐，也不管身上的衣裳是否价值千金。卿辰无奈，坐在了颜汐身边。

　　“别喝了，想不想知道我的过去？”

　　“你说，我听着。”

　　颜汐放下手中的酒壶，就那样眨着湿漉漉的双眸，无辜的看着卿辰。

　　卿辰失笑，这丫头，看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小姑娘，可不就是小姑娘吗？还没及笄呢。

　　“其实我不是大顺人，我是东临国七皇子。我的母妃是东临第一才女，就是因为这个第一才女的名头，母妃被召进宫做了妃子。可是母妃根本不愿，在进宫之前她就有喜欢的人了。后来那个男人为了母妃进宫当了侍卫，就在这时母妃怀孕了，十个月后母妃生了一对双胞胎，可是母妃越来越沉郁，她一度觉得我和姐姐是她的耻辱。母妃日渐消程，父皇来看过几次以后也就不再来了。再后来父皇发现了母妃和那人的事，盛怒之下赐死了那人，将母妃发配掖庭，我和姐姐也没被幸免，没过多久母妃也抑郁而死，那时候我和姐姐才五岁。我和姐姐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姐姐为了让我过得稍微好点，偷跑出掖庭去找我父皇，被太监活活打死。掖庭局的管事姑姑看我可怜，便将我送出宫，几经辗转，我来到了大顺，那一年，我十二岁。那时候的我一心以为，有了权利就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所以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大顺国师，在旁人眼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我见证了这宫里太多的污秽，只想做一个闲散卿士。被命运眷顾，遇到了你，与你相知相识，且想用余生相爱，你能同意吗珩儿？”

　　卿辰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他怕，怕颜汐厌恶这样的自己。

　　听卿辰说完这些，颜汐的心钝疼，有好几次，颜汐都想让卿辰别再说了，她心疼，真的心疼。

　　眼前这个清风明月般的人究竟是怎样不带停顿的说完这些的，那时的他，该是有多失望有多绝望。

　　他说与你相知相识，切想用余生相爱。颜汐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该有多幸运，才能被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喜欢着。

　　颜汐靠近卿辰，侧过身抱紧他。卿辰的身体瞬间僵硬，独属于少女的体香传来，她带着一丝凉意的唇从他耳边擦过，他听到她说:“阿辰，我叫颜汐。”

　　“阿辰，你不问我为什么叫颜汐吗？”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你不想说的事，肯定是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又何必让你徒添烦恼呢。”

　　“你这个傻子，怎么能这么傻呢？”

　　颜汐被卿辰抱在怀里，耳边是他的温柔低语。颜汐抬手，细细描摹他的眉眼，真好，这么好的人是她的。

　　“大顺建国该有十年了吧，其实十年前的大顺叫云澜，是一个女尊王朝。我的母亲颜宁是云澜女皇，我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大顺皇帝是皇夫。在生下我以后，母皇的身子就不大好了，四年以后母皇走了。走之前她留下了最后一道圣旨，封我为昭阳公主，让我摄理朝政，并且给了父亲监国的权利。可是第二天父亲就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大顺，册封了当今皇后。我一气之下就带着惊月离宫出走了，后来也不知怎的就走到雪域去了，其实有很多次，我们遇到雪崩差点死掉，可是我们不能下去，因为离了雪域，我们连水都没有。后来终于爬到雪域顶峰了，依然没有吃的，就只能和狼抢吃的。在雪域一待就是十年，我已经习惯了那样与世无争的生活，回到这里，只是想替母皇守住些什么。这就是我为什么告诉你我叫颜汐的原因。”

　　颜汐抬首，看向头顶的星空，万千繁星中，会不会有一颗是母皇呢。

　　“你还有我，你守护天下，我守护你。”

　　“好。”

　　卿辰眉眼间是颜汐触手可及的温柔，抬首所见，皆是爱意。

　　曲终人不散，秋去春又来。这一夜一曲琴瑟相谐，醉了多少天涯与知音；一句情趣相投，羡慕了多少情长与意合；距离，黯了岁月，旧了时光；现实，害了现在，败了未来；弹尽浪漫与忧伤，写尽沧桑与悲凉。

　　越过千年，多少月夜离别，只想倾尽一生的温柔与诗意，不论距离的遥远，现实的骨感，此情最是无期。

　　回宫以来，颜汐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她的嘴角一直带笑。因为睡意迷蒙中她听到他说:

　　“汐儿，你若与世无争，我陪你笑看世间繁华，你若野心勃勃，我陪你杀伐征战天下。”

　　或许日出尚早，但总会有朝阳。破晓的光撒向屋檐上相拥的两道身影，为他们渡上圣洁的光芒。

　　颜汐看着东边升起的朝阳，嫣然一笑，原来“昭阳”真的能带来希望。

　　“我本无心天下，平添一笔多情，我涉山水落入你的眉眼，你入了画。”

　　卿辰微愣，对上颜汐的视线，相视而笑。有人懂你的欲言又止，这便是世上最美的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