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终）

杨柳粗亮的辫子蹭着校服外套一甩一甩，今天她扎了单股辫，用红丝绸大蝴蝶夹卡着，笑颜妍丽。

她朗声道，“从小我梦想着成为一名教师，为祖国培育更多的‘花朵’…教书育人是老师的职责。作为学生的榜样，老师需要端正自身的德行，积极汲取知识，再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学生…”

这是假话，杨柳心里想着。她梦想着成为一名舞蹈家。

她长得足够漂亮，面庞白净细嫩，流利的脸型下颔尖尖，柔情的眉目，小巧挺翘的鼻子，丰润的嘴唇。眼睛一闭一张，睫毛如同小扇似的一打一打。她的肢体也足够柔软，她的心也愿意学习。于是乎，她的舞姿便也可令人倾倒了，如她的名字一般，柔嫩而细条条的。转舞着，似翩翩的雪花落下来。

张秀梅正了正投影仪，“杨柳的毛病是一些同学的通病，语言过于口语化。并且，议论文与记叙文主体不明晰。这是重点。体裁要选好，体量也需抉择。最好250为一大段。试卷评分时的舒适度能为你们增分。”张秀梅顿了顿，拿起亮红色保温杯喝了口水。“练字也要提上进程。一个两个都是跳大神的高手。寒假我会布置下去。你们自己有空也可以抽空练一练。”

“剩下15分钟留给你们自习。今天的作业就是重写一篇作文加文言背默《种树郭橐驼传》、《登泰山记》，明天抽背。”

阳光精灵似的在窗边跑动，又钻进试卷，于平滑的卷面滑动,陈凯昏昏欲睡，手底压着两份卷子：数学、物理。在外人看来奇怪的行为，选修历史却写着物理题，陈凯称其为“助眠”。

难以入睡却白天昏沉。陈凯深受其苦。

下学路上，阳光充盈于疏疏的枝桠，落下婆娑的树影。

香樟树叶在一片清凌的光影里缓缓地晃落，落在我的肩头。我掏出怀表仔细瞧看，与上次察看时对照，指针分毫未动。

金色的怀表于树影下笼上一层诡秘。

我将蹲下身，将怀表仔细放进书包的夹层。

1月22日，周三，天气晴。

顾妧随手梳了梳头，束起马尾，图吉利别了朵丝绢红花，是蔷薇花的样式。

周简成早早的到了，钱适才看着经济日报，杨柳在整理讲台。李双绮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地，唇角微垂。乔逸然握着拖把跟在李双绮身后。纪可新负责一、二两组。陈予容将垃圾桶套上垃圾袋，伸手向内撑开，又平稳地放好。

一切混乱而有序。

顾妧到第13考场8号座位坐定。第十三考场即十三班，监考老师为赵知意。

赵知意端坐着，持着诺基亚1011玩俄罗斯方块。淡粉色针织羊绒衫外罩米色毛呢外套，淡蓝色半身裙缀着细小的正圆形珍珠。

试卷发下，顾妧先审了一遍题目，用指甲轻轻划过选项，为初始答案做标记。

考场落针可闻。

上午考两场：语文、数学。

第二场依旧为赵知意监考。考试铃一响，赵知意便从俄罗斯方块上转移阵地，盯紧每一位“种子”选手。

顾妧奋笔疾书，赵海开展手艺活儿——橡皮制骰子，刘洋“掐指一算”——这题选C。

杨柳做完选填便从透明笔袋中掏出镜子，兴致勃勃的左看右看。

李漫知看着f（x）满脑子ABCD，abcd（阿波吃的）,无数的数字符号扭作一团，像一团蠕动的麻花，逐渐汇聚成abandon——抛弃。

王小刚呼乎大睡，口水沾了半卷。

朱芸闲得扣指甲，左看也不会，右看也不会。

陈凯“刷刷刷”掠过一片。

…

“叮铃铃…”

“第一桌站起来收试卷。”

赵知意将试卷仔细收好，再妥贴地放进密封袋，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