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微白注意到师微霜床边燃尽的枯焦灯芯，最近市场摊贩上卖的蜡烛净是些劣品，深红的蜡身不过半截，灯芯就断了。
瓷盆的表皮裂开，露出几块斑驳痕迹，水面倒映出师微霜坚定的神情。
“微白，你和我一起去傀偶教。”
“一起去？”师微白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向来安分的姐姐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
“你我模样身形相仿，不易辨认，与其让你在家苦苦等待，倒不如你男扮女装，和我一同前去傀偶教。”
两人虽不是双生子，可长相出奇的相似。
师微霜紧紧抓住师微白的手，笃定道：“相信我，没人能发现你的身份。”
“姐姐？”
“微白，我们必须离开祥升村。”
“为什么…我们不是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吗？”
“微白，我从十多天前就开始做同一个梦，梦见我去了傀偶教当选侍女，没过多久，听到祥升村被灭村的消息。”
“傀偶教第一时间安排我回来，在祥升村变成一片废墟，我看到你的香囊掉在地上，而你被压得…血肉模糊。”
师微白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香囊。
“常人听来可能是无稽之谈，可我连续做了十几天这样的噩梦，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
“我们要不要告诉其他人？”
师微霜皱起眉头，道：“不会有人相信我们的，他们只会说我们疯疯癫癫地传播谣言，自从爹娘离世，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微白，你比我更清楚。”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
师微霜想，她和弟弟应该比祥升村的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收拾行李吧，明天一早要启程，过了今夜子时，我们去镇上的鬼市转转。”
师微霜拿出攒了几年的布袋，道：“这里有两百灵片，足够买几张符箓和小型储物袋，剩下的购置几身过冬的棉衣。”
师微白将她的手推回去，笑道：
“姐姐，我干杂活儿也攒了不少灵片啦，这个你留着，我们第一次出金娄镇，以后用的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师微白眨眨眼，道：“再说了，万一我们走运能拜入十大宗门，吸收灵片里的天地灵气还能涨修为呢。”
“拜入宗门也是需要修炼的呀，我们从小就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身上浊气很难除干净。”
师微霜就事论事道。
“我昨晚夜观天象，姐姐鸿运当头，命中有高人相助，一定能闯出一番天地。”
“好呀，难得见你嘴贫一次。”
“对了姐姐，你听过紫微降世的传说吗？”
“紫微降世？”师微霜摇头，“天枢府放出新的预昭了？”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师微白走出房间，回身朝还在注视着自己的师微霜笑了笑，关住房门的瞬间，他收起笑容，望向东方那座遮云蔽日的山巅。
山海相接，雾霭缭绕，正是十大门派中最负盛名的天云门。
这一次，他一定会与姐姐并肩站在天云山巅。
子时。
金娄镇。
金娄镇由周边大大小小十几个村子包围组成，每过子时，鬼市的商贩和买家络绎不绝。鬼市入口在金娄镇的边缘地区，那里既是旅人行走的必经之路，也是镇上官吏默认的自由非管辖区域。
毕竟鬼市鱼龙混杂，自有管理之法。
杀人越货、以大欺小在鬼市从来是最常见。
师微白望向十几米前的巨大府门，府门两边悬挂着鬼市入口的标志——
两盏会嬉笑怒骂的人脸灯笼。
据说想要进入鬼市，就要先给足人脸灯笼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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