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ooc的一篇难吃腿肉,造谣与原文人物话语齐飞,语句全靠排比凑数。慎入。
簌簌红蝶翩跹,飞舞过天穹流转的冷色极光。
陈伶就像这冰冷尘世中的一把野火,草芥处生,明亮地烧,燃尽资本淤泥的一切不净,吞噬了周遭的严寒冰冻。
他照亮了四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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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被关在众恶云集的黑牢里,但身为孤渊最器重的【审判】路径,韩蒙还是得了不少方便。比如,一盒被狱卒送进来的烟。
右手大拇指滑下打火机的火花轮,韩蒙点燃手上的烟,而后将其放置唇边。
烟雾随着吐息缓缓喷出,夹带着温热,渐渐散入寒冷的空气。余烟虚虚绕在烟头处,韩蒙盯着它看了许久,眼前却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一个年轻男子侧对着韩蒙,身着的发旧棉衣厚重累赘,但仍遮不住他身材的高挑。
他似乎在开口说些什么。唇齿一张一合间,呼出的暖气在冷空气作用下液化,雾状成团。
忽而,那双漂亮眉眼灵动了下,轻轻一眨,墨色瞳孔转向韩蒙来。韩蒙看到,那里头有星子在闪。
征求意见般,他尾音上扬:“长官?”
不忍再看。
韩蒙狠狠闭上眼,徒手掐灭了那星引起愁思的烟火,生生截断回忆。
纵然自己顶着“背叛”的滔天罪名拦下守城官,开启了真正的公正审判,站立在整个执法体系对面,成了昔日同僚口中极光界域的罪人......但又改变了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有改变。
在这盛大演出之后,有的人仍锒铛入狱,有的人被歧视践踏,有的人死了心中极光,有的人......有的人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陈伶死了。
死在那场轰轰烈烈的进城之后。
他的死亡一如夏夜烟花,绚烂至极,而又转瞬即逝。
当时,残破的界域列车在万众瞩目下向极光城奔来,腾腾蒸汽带着万千亡灵的不甘,咆哮着冲出烟囱。汽笛轰鸣间,列车卷席着烈火,焦黑的车皮不时掉落在冰原上,车后追逐的是汹涌的灾厄浪潮。百十号无辜民众在与死神竞赛。
一袭血衣高立车头,迎着凛冽寒风。韩蒙怔怔地看着那个熟悉身影,一向坚毅的他竟然感到鼻头有些发酸。
是单纯地为三区幸存者而感到不公和委屈吗?
恐怕不尽然。至少,还要添一味对他生还的庆幸。
而时间仓促,已不容许他内心再滋生一些多余的暧昧情愫。压下翻涌情感,韩蒙眼中燃起冷静的熊熊火焰,抬起手中的枪支,食指抵在扳机上,对着城墙上的三人缓缓开口:“......放他们,进城。”
然后怎样了呢?即使苦涩,他依旧忍不住回想着。
在他和陈伶的携手合作下,城门轰然碎裂,从来高高在上的极光城最终被迫接纳了这些满身风雪的狼狈旅客。
车里下来的人们满心惶恐与憧憬。
极光城内的人们嫌厌与怜悯同生。
矛盾纠葛不清,纷争从未停息,满天风雪的尽头是藏在胸膛里更猛烈的风暴。
韩蒙绝望地看到那轮炽热烈阳的燃起,那袭红衣在光热间的逐步消散——陈伶自焚证身,用生命来质疑极光城。
救世的灾厄,正义的反派,讽刺的落幕。余烬被压力差推着上升,在半空化作满天扑克飞散,无数个【红心6】牌面洋洋洒洒地飘落在街道上,他最后的声音自此不断回响在韩蒙震荡的心海之中。
“人类文明,永不将熄。”
嘶吼着,泪水夺眶而出。
之后,韩蒙曾多次发自肺腑地叩问自己。
为什么这冰天雪地冻裂的不是吸血的资本,而是无辜百姓的性命?
为什么腐败执法体系能够长存百年,而真正的正义却被大雪覆盖?
为什么有些人能够暖炉边上叹嫌食不合意,而有些人却只能在沉默中将破袄裹紧?
为什么......为什么,死去的,偏偏是他......
明明,他才是赤灼烈火、风动野火、不灭心火。
记忆回溯至河流上游。
有一抹猩红,乖张而轻狂,鲜艳而妖冶,醒目地走在在空寂无人的灰界之中。
有一张面具,漆黑的底色,诡异的笑容,双眼犹如上弦之月,小丑般戏谑地笑看沉浮世间。
他是灰色天地间唯一存留的色彩。
灰界里同行时的试探使韩蒙知晓了对方黄昏社成员的身份,陈伶也明白了他一心守护人类的职责理念。无人旷野上,当他们一黑一红背向而行时,谁又能想到曾分道扬镳的二人在无数周折之后,还能并肩同行一支独木桥,怀着各自的理想,共为人类文明而戮力合作?
烈火烧尽耀眼红衣成灰,野火点燃极光城内腐败的一页,心火随着扑克牌的飞舞而被世人所知。
余烬落幕时,戏子灿烂退场。
他为世人留下了太多、太多,却从没有一份独属于韩蒙。
我还是贪心的。韩蒙这样想着。
我想要不公被审判,正义得到伸张;我想要腐烂永埋地底,光明长存人世;我还想要这份感情并不是我的一心单向,而是两相意合、神魂交融,这样,他即使是在残忍化作红蝶,抽身离开人间之前,还会记得留赐我一目光......
......罢了。所求太多,终不可善。
既往的情思被生死鸿沟隔断,未至的真相尚呈现迷雾一片。
残留的烟雾仍虚绕在周遭,韩蒙怅然收回思绪。
寂静多时的黑牢门口处却突然响起脚步声。
不止一人。韩蒙听着声音很快做出了判断。
但除了狱卒,还会有谁愿意屈尊来这暗无天日的黑牢底部受罪?是新的罪犯?还是始终不愿放弃自己的孤渊?
韩蒙漫不经心地收起烟盒和打火机。这毕竟是狱卒以个人名义私下给的,被旁人瞧见终是不大好。如今的他身陷囹圄,再也不能保护因他而被牵连受罪的人了。三区如此,陈伶亦然。
“你只有五分钟时间......”狱卒对来者强调着规则。
来人大抵是应许了,脚步声停顿了几秒,继而牢门打开。
一个穿着棕色大衣的身影缓步向韩蒙所在的牢房走来,幽紫色的火炬照出张戴着半框眼镜的陌生男子面庞。他轻轻一笑,“我是《极光日报》的记者林宴......方便借用你一点时间吗?”
未曾见过的人,笑起来却与某人十分相似。酱紫火光昏暗,模糊了他与陈伶完全不同的面容,而气质的相像感愈加凸显。
......怎么可能呢?是我看着他灰飞烟灭的啊......
韩蒙暗暗苦笑,暂且按下心头疑惑。
但接下来的采访过程中,他想藏住的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心思却一再被林宴提起,一个个有关陈伶的问题宛若一把把锋利刀刃,不断将尚未愈合的旧伤重又割开,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你到底想问什么?”韩蒙压抑已久的情感还是溢出,冰冷的语气中是暗伏的怒火。
感受到他的愤怒,林宴愣了下,而后反应过来,道:“你要知道,你只有跟黄昏社成员撇清关系,才是最有利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拳头猛然紧握。
面上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多谢关心”,然而韩蒙心中的惊涛已然掀起。
和他撇清关系?怎么可能!
追不回的红蝶成了执念,几分偏激油然而生。
自己和他,从在三区下着阴雨的那天初遇,命运便把两者紧紧相连。一向公直正义的五阶执法官欲求灭世反派的回眸一眼,想要并肩左右尚且不能,又怎么会亲手斩断因果线、让陈伶在人间最后一点尘缘消失殆尽?
并且,,,,,,韩蒙心中思索着。虽说记者问这些是要为自己创造舆论优势,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比如这仓促的采访时间。
距离审判开庭还有几个小时,这个记者为何如此匆忙地想要采访他?
又比如这位记者的名字。
宴.....这个字给他一终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冥冥之中和陈伶能牵某种关系。
是我多想了吗......
采访结束后,韩蒙望着林宴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头愈皱愈紧。
真的......太像了。
“林宴......林......宴?”他反复喃喃念着这个看似普通的名字。
果然是他。
韩蒙穿梭过混战中的实验体和执法官们,来到暂时还静谧着的烛火走廊,火焰像背景幕布一样在他身后燃着。
而他面前,是所谓的一阶执法官陈新。
真是好一张陌生面庞。
韩蒙冷嗤一声。
看着伪装的清澈和愚蠢攀爬上那张假面,陈伶的再度故作无辜,韩蒙冷笑道:“放弃吧,同样的伎俩骗不了我第二次。”
被欺骗的恼怒与再得重见的喜悦如水彩颜料般混合在了一起,落笔于心底的画卷,绘成满天如火红蝶跃然。激烈的情绪矛盾下,外现出的反倒是如水平静。韩蒙注视着烛火下时明时暗的面孔,轻轻问着:“我是该叫你【红心6】,还是该叫你陈伶?”
一番道破身份后,对面人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指尖拂上面庞,摘下轻薄假面。
刹那间,仿若有万千红蝶翩然飞过,再看已然是一袭熟悉红衣胜火夺目。多月不见的故人重现在韩蒙面前,伪装尽数卸下。
陈伶看似平静地发问:“那么......韩蒙长官,你要试着抓捕我吗?”
再见他真实面容的那一刻,韩蒙埋藏已久的情感其实几近溃不成军。
而他能做什么呢?
能做的,也只有偏过头,不让对面看到他眼中再难克制的涌动情愫。
问清所有事情之后,韩蒙在心中暗松口气。他知道的,陈伶再怎么为了自身目的,也不会平白伤及无辜人员。
“你走吧。”他声音不可避免地嘶哑起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随着红衣的转身离去,韩蒙下意识间抬手、想握住对方手腕,却又在半空僵硬停住,徒然空抓了一把——掌心处唯剩几星余烬。
韩蒙是不信命运这种虚妄之说的。
不过此时,他真想像无数人那样感叹一句:这真是命运的馈赠。
繁复纹路蔓延在地表,属于【审判】路径的五阶领域张开,凛冽如寒风的气息笼罩住意欲击杀陈伶的两名保镖,反诛二人。
如胜利者般,韩蒙满意地走到陈伶的身侧,与其并肩站立。
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早忘了这段感情的源头是愧疚,久到原初单纯地略微帮扶渐次演化成了对其守护的执着,久到爱怜的新芽冲破固土、在心底开出葳蕤繁花。
韩蒙稍稍垂下眼帘,注视着陈伶流动着赤色的双眼,“我说过,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陈伶微怔。
他看见韩蒙唇侧有掩不住的一抹笑意。
时间沙漏仿佛加快了流沙速度。
死去的极光城内只有灾厄之海的怪物们在狂舞。可他们身边却仍是干干净净,只有曾化作过红蝶点点光子。
“给我。”红衣向韩蒙伸出手,白皙而骨节分明。
“不,我去。”韩蒙沉声说,“极光城已经消失了,我是这座城里最后一位执法官,这本就该是我的使命。至于你......你不属于这里,不是吗?”
陈伶盯着韩蒙风衣染上的斑驳血迹,神色难明。他不肯松口:“我觉得不妥......那么,就别怪我了。”
错愕之间,引爆器和枪支皆被【猩红戏法】巧妙换去,两枚曾一度象征着生机的煤炭落入韩蒙手中。
“你?!”
红衣戏子轻笑着,举起枪支扣下扳机。
共计三声枪响。
两枪打入膝盖经络,使韩蒙失去行走能力;一枪解构在升降机表面破开一个大洞,以便送人入内。
就在这时,韩蒙的唇上忽而蹭过一阵暖意。
陈伶拎着他的领口,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下,随后毫不犹豫地松手,任由爱人坠落。
鞋底触及韩蒙的胸膛,“我们还会再见的......韩蒙长官。”戏子既已得偿所愿,笑容便愈发快意。
然后脚下发力,陈伶一脚将韩蒙踹入地下的极光基地。
陈伶最终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去。
但这次,他记得给韩蒙留下了一个独属承诺。
半年后,极光基地。
韩蒙落下最后一笔,手腕轻提,一只红色纸蝶在纸上栩栩如生。
时至今日,他还能记起那人的欺骗、隐瞒,以及失意与惆怅;
他还能忆起那人的音色、容貌,以及弯下眼角的笑;
他还知道,他并没有随着长夜极光一同消逝在火的光海之中,而是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继续践行着自己的意志。
他和他相遇起一场多年筹谋,相处多以谎言作饰,偶然交织的过往也在时光的遗忘里,演化成了一段段晦涩的文字。
然而,当整个世界都是由无数阴谋诡计堆砌而成时,他们并不是彼此生命中的匆匆过客,而是心间燃烧着的最为真实的灼灼烈火。
火色扑扇蝶翼,野火燃上心头。
韩蒙捧起纸张,吻上这真实的如火红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