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降临,灼灼烈日毫不留情地烘着这片大地,仿佛树叶都要被蒸熟,聒噪的蝉鸣响彻了整座海滨之城。
烈日之下,出现了一个与这灼热相比极其违和的人,他满头白发,一脸肃穆,目光如炬,当众人因天气炎热而心情烦躁之时,他却冷得像块冰。
然而只不过是路人看了有感而发罢了。
实际上,何昊洋的心情是接近于狂躁的,只是他不愿意表现出来怕被他的学生们看到,以免引来不必要的议论罢了。
他匆匆赶回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想起一个星期前在儿子那儿看到的那个长得甜甜的很讨喜的女孩子的相片,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定,喜忧参半。
“不可能有人和小君长得那么像,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可能的……”何昊洋神色张皇的细声念叨着。
他一回到办公室就疯了似的翻箱倒柜,捣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陈旧的布满灰尘的木箱里翻出了一张泛黄的破照片。
当他仔细看了看照片之后,好像突然像遭了晴天霹雳一般,面色土灰,瘫坐在乱七八糟丢满了书的地板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一句话,“那是她女儿……她有个女儿……那是她的女儿……”
忽然,何昊洋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捏着旧相片嗖的一下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提起公文包就往外跑,把正欲给他送作业的学生吓了个正着,怀里的一摞作业纸张撒了一屋子。
可令学生真正傻眼的,却是何昊洋这原本比图书馆还规整的办公室,如今竟一片狼藉。
暮色渐沉,浪漫的橙红色夕霞覆盖住了海滨之城的半边天,虽有海风徐徐,却仍是闷热到使人烦躁。
宁玉书呆呆的躺在床上,从今天下午开始,她就一直盯着禁闭的门看,时不时会将目光移至敞亮的窗口,可除了一些路过的医生护士和病人之外,并没有什么收获。
她揉了揉疲倦的眼睛,正打算睡一觉,却忽然看见由窗口慢慢延伸到病房的半个人影终于动了一下,她饶有兴致的抬眸望向窗口。
“都快站了一个下午了,你不打算进来吗?”宁玉书突然开口。
门外没有人回答。
“难道你不知道吗……即使你站着不动,也没出声……可是你的影子早就出卖你了。”她继续对着窗口的方向说。
语闭许久,偌大的窗口处才悠地出现了一个完整的看起来有些佝偻的身影,在看到人影之后,宁玉书的心莫名“咯噔”的跳了一下。
由于那人背着光,所以宁玉书只能看到一个人影,但她能够感受到,那个人正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又过了许久,那身影才终于颤颤巍巍的走向门口,在门外驻足了几秒,然后嘎吱一下打开了紧闭着的门,又颤颤巍巍的走向宁玉书。
自他走进门口那一刻起,宁玉书便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两手紧紧抓在一起,手心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待他走到了眼前,宁玉书才发现原来这是个看起来约摸着也就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令她有些诧异的是,男人不过才中年,却已是满头白发,衣冠楚楚,却又面容憔悴,不同于常人的是,他的憔悴中还参杂了几分清晰可见的肃穆,令人生畏。
几经观察,宁玉书又发现,每当她与男人目光交接时,他总会下意识的躲避她的目光,眼神闪烁不定,可只要“逮到机会”他便会把目光死死的锁在她身上,像扫描仪一样打量着她,眼神里透露出的情感变换不定,令人捉摸不透。
男人诡异的举动令宁玉书不由得警觉了起来,内心忐忑不安。
“请问您是?”
男人直勾勾的望着她出了神,没有作答。
“先生!请问您是哪位?”宁玉书将音量调高了八个度,这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男人终于被她唤回了神,他怔了一会儿,才恍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赶忙羞愧的笑了笑,当是赔礼。
“噢……瞧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好,我是何映钊的父亲。”何昊洋有些忸怩。
他微微颔首,说:“我曾以前总听映钊夸赞过你是一个奇女子,如今得以见到本人,还真不由自主的就被被吸引住了,实在是失礼。”
宁玉书听了这样的解释并没有感到释然,心里反倒是更不踏实。这个小老头儿,脑子灵光得很,净会说些客套话。
“原来是何伯伯呀,您请坐!”她微微扬起嘴角,对着病床旁的小沙发伸手做出“请”的动作,“何伯伯怎么突然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何昊洋双肩稍稍耸了起来,颤巍的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说话时眼睛里忽明忽暗的,好似眼前有什么凶恶之物在恐吓着他似的。
“近日听映钊说起你因公受伤住了院,这不,刚好我到医院附近的教育厅交份材料,想起了你就在这里,所以顺路来看看。”
接着他又很“贴切”的问候了一番宁玉书病情如何了。
宁玉书听着他的寒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浑身不得劲儿,因此每当他提问的时候她也只是礼貌性的笑笑,随便答几句应付应付。
聊了有一会儿后宁玉书才知道,原来何昊洋这个人是市西区A大学的某知名教授,这也难怪她觉得他城府深,就他那境界的人,说话就爱拐弯抹角客客套套的。
素不相识的一个人突然造访,不直接进门,而是在窗口边监视般的观察了几乎一下午,这让宁玉书放下防备,而且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何昊洋这个名字。
她虽心生疑惑,却也还极力的配合着何昊洋的“表演”,结果真如她所料,直至他离开,她的疑惑也依然尘封心底。
踏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何昊洋感觉终于从深海中脱身,由于紧张而一直高耸的肩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盯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了那张破旧的照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又扭头往住院部大楼望了一眼,眉心习惯性的高高隆起,随后沉着脸一个转身便扎进了闹市人群之中。
时光恍若白驹过隙,好似眨眼之间的功夫两个月就过去了。
此前,海滨城政府下达了禁令,封锁了所有曾有过“海怪”出没的海域,限制了出海捕鱼的渔民和往来的商船游轮等的数量。这样的做法虽然有效的控制住了出事的人数,却也影响了不少以海为生的百姓的日常生活和经济收入。
之前有过一些老渔民聚众闹事,甚至偷偷的冒险出海,所幸的是都被巡逻队发现并遣返了。
科研队已经在临近海域勘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偏偏天气出奇的好,最终科研队是一点头绪也摸不着,只能凭着从宁玉书小腿上提取出来的一点点毒液进行研究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