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佩雯姐？你怎么也来了？”姜佩雯的突然到来显然让宁玉书有些惊讶，但同时心情也夹杂了一些喜悦成分。

看到宁玉书的反应后，维一才顺着她的目光转过身往后看，结果不偏不倚对上了姜佩雯幽怨的目光。

他回头尴尬的咳了一声以掩饰内心的躁动和尴尬，又继续扶宁玉书躺好，然后轻抚了一下她鬓边的发丝，轻声道：“你累了，先好好睡一觉吧，不要勉强自己，我们一会儿再来看你！”

宁玉书乖乖的点头答应了，待俩人离开病房后便合上了疲倦的双眼。

离开病房后的姜佩雯秒速撤掉了掩饰，幽怨与责备立即浮现出来，踩着“恨天高”噔噔两下走到了维一跟前，往他胸口上狠狠地捣了一拳，打得他一脸茫然。

还不待维一反应过来，姜佩雯就带着哭腔娇气地埋怨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甩下我一个人走了呢？”

维一有些措手不及，想要解释些什么，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姜佩雯抢了先。

“你知道你把我丢在那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周正熙熊抱有多尴尬吗？如果不是你走开了我至于这么丢人吗”姜佩雯忿忿埋怨着。

“我……我只是……”

“你那么急匆匆的把我甩开就只是为了来这儿看宁玉书？你就那么喜欢她，那么讨厌我吗？”她有些歇斯底里。

一想到维一把自己就那么撇下，还摊上了周正熙留下的烂摊子，姜佩雯越发恼火，越发变得咄咄逼人。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没关系，可是我喜欢你的这个事实，请你不要假装看不见！”

因为是在医院里，所以姜佩雯尽量压制了自己的情绪，但一字一句里还是充满了火药味儿。

维一本想找个空隙解释一下以洗脱自己，不想却被姜佩雯突如其来的告白堵得哑口无言且一脸惊愕。

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是时候该跟她坦白自己真实的想法了。

维一长叹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正视眼前这个娇艳如花的女子，义正言辞道：“佩雯，我很感激你这些年给了我不少帮助和照顾，也承蒙你的厚爱，但是对不起，恐怕我要辜负你的心意了。至于刚才的事情，我没怎么多想，既然周队长准备向你告白，那我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没想到给你带来了麻烦，我很抱歉……”

自认识维一这多年以来，姜佩雯就总幻想着总有那么一天，她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向维一告白，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拒绝，但总还有机会能够感动到他的。

然而令她始料不及的是半路杀出了个宁玉书，更是不知道哪里冒出周正熙来横插一脚。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维一居然不仅拒绝了她，还将她推给了周正熙。

这下姜佩雯真的崩溃了，眼泪一下子决了堤，眨眼的功夫便哭的梨花带雨。

“谁要你的道歉了……你就这么对待喜欢你的人吗？我喜欢你喜欢了十年，宁玉书那个小丫头到底有什么好，怎么能轻易地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姜佩雯哽咽而怨恨地质问着维一。

“感情的事情是谁都说不准的，也是没有办法比较的，放下我吧，你会找到更好更适合你的人的，”维一说，“不哭了，这里是医院，不可以吵闹的，况且玉书还在里面休息呢！”

维一小心翼翼的安慰着姜佩雯，还试图伸手拭去她的泪水，不想却被她一下子抡开了。

“玉书玉书……你怎么满口都是宁玉书……”姜佩雯抹了一把泪水抬起头瞪着维一低吼了一句，湿汪汪而又通红的双眼满含恨意。

说着，她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宁玉书的病房，怒喊一句“宁玉书你给我起来”，拎起她鲜红的手提包就往睡得酣甜的宁玉书身上用力甩去，包上尖锐的金属装饰物一下划破了宁玉书光洁白皙的左脸。

维一做梦都没想到平日里成熟稳重的姜佩雯竟会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待他反应过来要阻止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宁玉书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捂住疼痛的脸，瞪大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姜佩雯，一脸惶恐。

维一将姜佩雯一把往后拽了老远，怒火中烧，他愤恨的吼了一句，“你疯啦？”

因为维一用力过猛，害得姜佩雯险些没站稳，脚下的“恨天高”噔噔磕了几下地，一个踉跄便撞到了墙上。

维一两步并一步的闪到宁玉书旁边，捧起了她的小脸试图捂住伤口，蓦然发现她原本苍白脸其实早已殷红一片，洁白的被褥上也已一片猩红。

宁玉书还没有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一手捂着煞白的脸血流不止，一手拽着被子微微发抖。

可宁玉书越是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姜佩雯看着就越是心里生恨，她恨不得将宁玉书从维一身边生生扒开，然后狠狠的给她来几巴掌。

“宁玉书你个婊子，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会离维一远点的，现在又在这里装可怜是做给谁看啊？你不恶心吗？”姜佩雯咬牙切齿的说。

“姜佩雯你够了！别再胡闹了行不行？”姜佩雯话音刚落维一便怒斥道，他甚至没有正眼看她一眼，而是将宁玉书轻轻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以表安慰。

宁玉书至今有些茫然，她试图从这两人的言语中探知姜佩雯为何突然来攻击她，维一又为何突然如此亲密的护着自己，奈何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信息量似乎有点多，任她怎么咂摸也咂摸不出个所以然来。

姜佩雯被维一如此呵斥却还要看着宁玉书被他拥抱着，心里又恨又委屈，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

她突然有些委屈似的念叨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宁玉书你不要再装了好不好？你不是很强大吗？怎么会那么娇弱……”

然而她越是这样，维一就越是觉得她很神经质，心里越是感到鄙夷，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他认识的姜佩雯。

正当维一扭头瞥视姜佩雯时，却发现她狰狞的面目忽然怔住了，似是有些恐慌的盯着自己怀中的宁玉书。

他诧异地低头看了眼宁玉书，她正紧皱着眉头，泪水流得汹涌，似乎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写满了痛苦。

维一顿时懵了，连忙问宁玉书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然而她竟半天也回答不出半个字。

姜佩雯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装的，可看着她痛苦得五官几乎皱成了一团，又开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心中一阵慌乱。

“腿……腿……”宁玉书痛苦的喘着粗气，含含糊糊的念叨着。

“腿怎么了？腿疼吗？”维一也是急得不知所措，甚至忘了自己是在医院，这时候该叫医生。

好在这时候正巧郑天和李雨正领着几个小护士在查房，听到了宁玉书病房里的吵闹声便过来看看，在看到了傻站在病房中间哭花了精致的妆容的姜佩雯后便知道是出了状况。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不知道病人要休息呢？”李雨低声责备。

随即，郑天注意到了痛苦地呻吟着的宁玉书，他迅速走过去检查玉书的病情，并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维一慌乱地回答了郑天的问题，虽有些不知所云，但郑天也猜到了大概的情况。

郑天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支小手电，欲检查宁玉书腿上的伤口，然而就在他揭开被子的那一刻，所外场的有人霎时被突然传来的一股腥臭味给震慑住了，而当宁玉书的一双小腿完全展露在众人眼前之时，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快！马上准备手术！”郑天扬声对围在病房门边的护士吩咐到。

宁玉书原本光洁的一双小腿，如今已腐烂得不堪入目。

红黑色似血非血的黏液从她的腿上蔓延而出，将纯白的床铺被褥泡的发胀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腥臭。

霎时间，医院上下的医护人员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群又一群人从手术室的大门进进出出连续两个多小时，却不曾有过任何的一个人驻足片刻来告诉维一宁玉书是否安然。

不久，郑一和其他几个队员都赶到了医院，吉尔瑄也在这时踱步走出手术室，焦急的迈向人群。

“玉书失血过多，情况很不稳定，你们谁是AB型血的快跟我进来。”吉尔瑄简洁的道明了情况。

何映钊一听玉书需要输血，毫不犹豫迅速举起了手喊到：“我是，我去！”

虽然现在的情况很是危急，可他心里却莫名生出一种喜悦。他终于可以为玉书做点什么了。

可正当何映钊要跟吉尔瑄进手术室时，维一却突然一脚迈到他跟前，说了句“还是我来吧”便跟着吉尔瑄进了手术室，留下他杵在手术室门外，没来得及放下的手还尴尬地举在半空有些无措。

姜佩雯默默退到众人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维一远去的背影，将手提包的背带狠狠的攥在手心里，嘴里咬牙切齿，念念有词。

踏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起，维一便屏住了呼吸，背部剧烈的颤动着，生怕打扰到了在手术台上躺着的宁玉书。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到与宁玉书相隔着的病床上的，也不知道吉尔瑄何时在自己手上扎了针，他只是从头到尾一直盯着那块将他与宁玉书隔开的天蓝色的帘子，祈祷着她能平安。

可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的血液将流遍她的全身，他将与她共存亡。

手术进行得并不顺利，即使再两个多小时过去，也没人能够松一口气，反而更是焦头烂额。

因为被抽取过多的血液，维一没能撑住也晕倒了片刻，醒来时，他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了宁玉书煞白如纸的脸，胸口便是一阵绞痛，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默念着：玉书，你千万不能有事，一定要撑过来，一定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