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黯视角:
栗子对他而言是什么呢?
是春天桃花烂漫,是夏天蝉鸣不绝,是秋天红枫如火,是冬天白雪皑皑,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掩于唇舌的我爱你。
自小便深知利与势的重要性,每次结交谁的时候总会看那个人的利用价值,可是为什么这次他却自愿跟着她走了?
或许是她牵着他的手太温暖,或许是她盛满星辰的双眸过于认真,或许是内心深处对家的渴望,裴黯的心动了。
与淮栗相处的时间愈久,裴黯就愈发疑惑,自己怎么就跟着这个小气贪财,以食为天的重度花痴女走了呢?
他冷冷的望着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某男一眼,他居然敢肖想他的栗子?
找抽。
虽然这个少女百般不好,但有一点他还是很喜欢的,她可护短了,见她走过来,裴黯秒变委屈脸。
见此淮栗直接让某男走人了。
裴黯得意的挑眉,居然妄语想给他当姐夫,他这一关可不是好过的。
认真地打量蹲在地上摘野花的淮栗,不由觉得那些人眼光真不咋地,虽然淮栗不至于丑到无法见人的地步,但她长得离好看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后来他才知道,喜欢一个人,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痴于肉体,迷于声音,醉于深情。
不是每一个漂亮的女孩都会有人喜欢,而他现在无比庆幸淮栗长得不漂亮,不然喜欢她的人就更多了。
他知道自己生得好看,就算淮栗天天看到他也时不时发花痴,遑论他人。
可不知为何他只有对淮栗犯花痴时不反感,其他人都不行。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时他时常处于彷徨无措,不知前路如何,他立于桃林借舞剑宣泄情绪,余光瞄到斜靠在桃枝上的女子,不由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她说,若是她掉下来便跟他姓,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冒出了一句话。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他望着坠入怀中的女子,那突然落入手中的重量竟让他起了一生一世的念头。
可像他这样的人,哪配得上一生一世?
计划仍在进行。
每次看到女子无忧的笑容,他都会升出一股浓浓的害怕之情,害怕她会厌恶他,害怕她会离开他,他不想失去她。
七月初七,对于南潇国而言只是个普通的日子,可淮栗却说这是每一年中最浪漫的日子,她带着他手制了一盏漂亮的荷花灯,她满意地点燃花灯正中心的蜡烛,冲他眨眼:“小黯,快许愿。”
他不信这些,却对上淮栗充满期待的眸子,他拒绝的话滚了一滚,最终闭上眼许一个愿。
见状淮栗开心的笑,然后一脸虔诚的许愿:“我希望小黯许的愿望都能成真。”
傻子,愿望是给自己许的。
他一阵恍惚,想起了早已遗忘的话。
“虔诚的人幸福,虔诚的人慈眉善目。”
她一直是个善良的人啊,他想,她也一定会幸福的。
他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戳破他的秘密,可这一天,来的太快了。
他把玩着枫叶,一副认真吩咐命令的样子,可他的心思早已被不远处的小老鼠给吸引住了,他有点纠结,现在就跟她把话挑明吗?
这代价,他付得起吗?
他后悔了。
他抿唇望着露出恐惧之色的女子,心口微涩,果然还是他操之过急了吗?
久久,他望着倒下的女子一语不发,而后他蹲下身子将她抱起,既是如此,能越早撇开关系越好。
他凉薄的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突然的他笑了,笑的甚是好看,如冰封的河面上那一缕穿过九层云霄仍不失璀璨的阳光,霎时寒冰消融,温暖如春。
今夜过后,等待他的结局是救赎亦或是毁灭?
裴黯不想关心。
此刻他的眸中满是淮栗恬静的睡颜。
他又回想起当初抠门只愿同睡一间房的她了,其实她本可以和他同睡一张床的或赶他去睡桌子上,但她没有。
他知道,早在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她在以自己的法子让他相信这个世界。
可是......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厌恶这个世界啊!
他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算他父亲的人,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现在知道他是他父亲了?现如今这么后悔早干嘛去了?
刀起刀落,他笑了。
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里微微的疼,啧,你为这么一个父亲心疼,值吗?
身后刀剑碰撞声,刀剑刺入肉体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静悄悄一片,应该都死光了吧?
他还是成为了她不希望他成为的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也不想纠结身后的是谁了,或许是想杀了他的人吧?
杀就杀吧,反正他也不想活了。
他死了的话,栗子会难过吗?
应该不会吧?
毕竟他做了这么招栗子讨厌的事,栗子这么善良肯定看不过去。
既然已经这么招栗子讨厌了,不如就毁了整个世界吧!
可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说,小黯,别怕,我带你回家。
回家?
他还回得去吗?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叫嚣着:“毁了她,毁了整个世界,毁了她!”
不,不行,不能,不可以,他绝对不要毁了她!
栗子在说什么呢?他好像听到她带着哭腔了。
啊,栗子,栗子她在说——
她在说青桐镇那个卖糖葫芦徐爷爷,她在说桃花坞里那个胆小鬼桃子妹妹,她在说济世堂里坏点子特别多的张不才,她在说石头村里的大家,她在说——
她在说,淮栗对裴黯而言,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