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倚在窗前,背对着男子,一身白衣,赤脚,脚尖轻点冰冷的水泥地板。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进来的男子。想来也是不可能注意的到,他来的时候脚步那样轻,生怕惊扰了谁。
六月,天很热,尤其是中午。太阳向外释放着他以为的魅力,翅膀灼烧,也无关紧要。
为了憧憬的蓝天而飞翔,即使身在烈火,也无关紧要。
光很刺眼,她盯着外面,眼里水波浮动。
男子没有说话。
这种眼神,他最懂了。
他们住在贫民窟,所谓贫民窟,并不是我们眼睛所能看见的那样,也不是我们隔着屏幕的见闻。
贫民窟,是说出来就会让人不禁身体颤抖,胃部搅动,恶心干呕的一个词。
这里面有的是逃出来的罪犯,有的是老人都死了的留守儿童,多的是乞丐,最多的则是后头大块空地上的坟墓。
总而言之,住在贫民窟的,要么是将死的,要么就是没人要活不下去的。
空气混浊的很,外面往来的人避而远之的一个存在。
要是能力允许,谁愿意住在这种地方呢?这是市长的原话。
就连他,也是因为这里房价低的可怜才来的。好听点,就跟别人说搬迁,难听点,就被别人说穷鬼。
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唯一的好处是:离这贫民窟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大学,中间隔着一条不深的河,很多人夜里偷偷过河爬进校园,偷一些自认为值钱的玩意儿,比如手表、衣帽什么的,拿的动的就卖了。
之前老听见一个老婆子半夜边哭边骂喊,造孽啊,真是造孽啊,养了这么些没良心的狗东西。这是国家的希望啊,跑哪不好,偏去那偷东西去了。真是,造孽啊。
两三个月的事,再之后,就没听见了。起先也没多在意,后来才听人一个老人说,她呀,喊了有三年了,之前老说她吵凶她要赶她走,前些日子走了,夜里没了她叫唤,突然就睡不着了。
诶。老人转头看着男子,眼里泛着霞光,似是不解的喃喃自语:你说,这人,咋就这么没了呢?
男子说不出话来,不等他回语,老人提着他的拐杖离开了,边转头嘴里边叨叨着:咋就这么没了呢?可惜啊,可惜了……
他想,那人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他也想不明白,也只是觉得可惜。
生老病死,一瞬间的事,多了,就懂了,不在乎了。
这是他听另一个人说的了。至于那人是谁,这么多年了,也记不清了。
那大学,对于女孩来说,是另一个意义。
她唯一喜欢的,就是家里的窗。四方角角,没有装玻璃,很空。
从这扇窗往外看,远远的,能看到学校的钟楼,不大清楚。
所以,她祈求父亲让她睡在这间屋子——这原来是她母亲睡的房间。
父亲起初不愿意,老人家传言,睡在死过人的房间里是不吉利的,会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她说不怕,拗不过她,他还是答应了。
为此,她开心了好几个月,那是她生病以来最开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