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妘墨用完饭菜,才看了眼已经没有余温的旁坐,想了想,最终还是起身到掌柜那点了一些菜式,让他们晚些时候送过去。
给足了银两,妘墨拿起碎雁,也上了楼,等到他上楼许久,那掌柜还是笑眯眯的:长得好看就是好啊,这人只在那角落坐了一会,让他平日里生意惨淡的小店足足涨了一倍的客人。
而刚刚洗漱完的云亦修,不出意外的有些饿了,他还没辟谷,身上也没有辟谷丹,正值长身体的时候,一碗白饭可不够他吃的。
他将左手枕在脑袋后面,另一只手覆在肚子上,躺在床上向上看着。
“客官已歇下了吗?”
听见敲门声,云亦修也没起身,只是闭上眼睛说:“有事吗?”
那小二听见了,就自发推开门,将食物一碟碟放在桌子上,又赔笑着说:“客官这是要歇息了吧,这些啊,都是与您同行的那位客官点的,您要是饿了,就再用一点,要是不饿,就放着,明天啊,小二我就来收拾。”
云亦修听完,睁开了眼,歪头看了一眼那满桌子的饭菜,和那摆着的店小二,声音冷淡:“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唉!好嘞!”
等小二把屋门带上,云亦修就起身,在身上披了件长衫,将鞋履都穿上了,才坐到桌子旁,看着满桌子的饭食,心中不觉有些暖意。
拿起那双摆好的筷子,云亦修默默地想:知道他饿送饭食,他还真把他当弟弟了?
可每每想到妘墨,脑子里就全都是白天那人一副双目潋滟,无辜无措的模样。
烦的云亦修一扔筷子,手也抵上了太阳穴。
云亦修心烦气燥,脑子里想着东西,饭也不想吃了,干脆就往床上这么一躺,闭眼逼迫自己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妘墨本来还想赖一会床,可他一睁眼,身下木床粗糙的质感让他想起来,这不是他的龙殿了。
凭着他以往懒惰的性子,应该是要再赖一会床,可这床的质感实在是不好,睡惯了暖玉床的龙族小祖宗昨晚睡得是真的累,又不能让小辈知道他娇气,好面子的小祖宗忍着睡意爬起床来,穿戴整齐后准备去找云亦修继续赶路。
不得不说,面子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有的人对它爱搭不理,有的人对它视之如命,妘墨偏偏就是第二种。
还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种,他撑着眼皮走到楼下,还是那样的仙人之资,气质依然凌厉逼人。
那店小二见他下来,想起刚刚才收拾了昨日这位客人送去的夜宵,还是过来说了一声。
妘墨的眼睛看着清明,眼底却有一层刚睡醒还没有消下去的雾气,根本看不清,只能眯着眼看小二
过了半响,妘墨才搞懂了这人说的什么。
于是,妘墨又吩咐小二:“你再帮我送去一碗暖身的甜粥。”说完,掏出几一枚下品灵石,“这是报酬。”
“好嘞!”那小二立刻赔笑,伸手接过灵石“客官吩咐的,小人一定办到!”
说着,引着妘墨到旁边的桌子上坐下,给妘墨倒了一杯茶,就开始拿着布子擦着本来就十分干净的桌子边:“小人看客官气宇不凡,佩剑在身,是要去参加那秘境试炼吧。”
妘墨看了一眼那茶,没有动,冷着声音道:“嗯。”
那擦桌子的小二一愣:正常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
那小二做了十几年,已经被磨成人精了,厚着脸皮笑了笑,又说:“客官这柄剑可是相当的好啊,小人在这店里做了十多年的小二了,见过的修士不知有多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剑。”
妘墨依旧面不改色:“嗯。”
小二:“……”
正常人不是应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两句,再夸耀一下吗?
这人这样说话让他怎么接啊!可他不接话怎么拖延时间啊。
掌柜的说了,这位客官可是个宝,昨日就在角落里坐了一小会,店里的客人就翻了一倍,留得越久越好!
小二尴尬地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将抹布往肩头一甩:“天字五号房的那位客官还没起身,客官要不……在这坐着,等会,顺便歇息,小人可听说,这离那秘境,可是远的很!”
说完,又笑着冲妘墨说:“不过客官尽管放心,离那开始还有三个月呢,绝对赶得上!”
妘墨点点头:“嗯。”
小二这下是泄了气了,刚准备去外面招揽客人,就被叫住了。
妘墨抬头看着他:“先上些早点”最好是甜的。
只不过后边那半句话,妘墨没说,在他的认知里,早点应该都是甜的才对。
“好嘞!客官您坐着喝几口茶水,小人现在就去吩咐厨房。”
妘墨看了看那茶,眼底闪过嫌弃,但还是面无表情地答应着:“嗯。”
这店小二的目的虽然已经达到了,但听见这样冷淡的回答还是忍不住微微惋惜,也不多留,跑去后厨端着之前妘墨吩咐的甜粥上了二楼。
“谁?”
“是小人,客官昨晚睡得可好?”那小二听见人醒了,这才推门进去。
云亦修没想到这人直接就进来了,有些窘迫,因为……
屋子很小,那小二放粥的时候就看见了那床上的污秽,还有这少年模样小客人窘迫的脸。
顿时什么都懂了,带着一些逾越的神色说:“客官不必在意,男孩嘛,这个年龄都会有的,小人小时也有过。”
这么一说,云亦修脸色虽红,却是好些,他干咳两声。
还是有些心虚,毕竟昨天晚上的梦,有点……
梦里他已经同他爹一般高,那个人却还是一副少年的模样,身子软软的,腰细得他一只手就可以揽过来,抱在怀里像是抱了一团棉花,整个人软乎乎的,那人被他亲的酥软,一副可怜的模样……
“客官?客官?”
“啊?”云亦修回神,发觉刚才自己刚刚想了些什么,冒了一身冷汗,“有事?”
小二一双混浊狡诈的眼睛微眯,说:“小人斗胆问一句,昨天与您同行的那位,是?”
云亦修顿了一顿:“家兄。”
小二笑嘻嘻地说:“客官啊,我看您这是头一回,这种事,可要搞清楚了,您要是不懂啊,就得问问长辈,正好您兄长在楼下呢,您倒不如去和他说说,不懂的地方,也好开导开导。”
云亦修一张脸都木着,他僵着身子说:“不必。”
跟他说什么,难道说:我在梦里把你上了……会被打死的吧。
云亦修红着脸,埋头喝着碗里的甜粥。
喝到一半,云亦修才感觉不对劲,他没点粥啊?
进了门,小二就一直在观摩着云亦修的神色,看他疑惑,就说:“昨日里您不是没吃那夜宵吗?这不,今早跟您兄长说完了,就又吩咐小人送上甜粥来了。”
云亦修拿着勺子的手顿住,心里泛着自责。
只是顿了一刻,云亦修又开始喝粥,只是问了一句:“这种事……若是梦里面的人同你走得极近……会如何?”
小二一愣,笑得谄媚奉承着:“那就要大胆些,到手放心嘛!”
“对了,您的那位兄长已经在楼下买好了早点,就等着客官下去呢。”
“嗯。”云亦修沉思一会,答应一声,将剩下的两口甜粥喝完,推门下了楼。
几月后——
两人已经离开那个客栈许久了,一直在外风餐露宿,在林子里找灵兽让云亦修练实战经验。
云亦修渐渐适应了妘墨这张脸带给他的冲击,可以开始直视妘墨的脸,偶尔细品一下妘墨的五官。
也不会躲着妘墨,无意识间,还老是喜欢凑到妘墨身上,凑得很近,还有些依赖妘墨身上的那股冷气。
不得不说,妘墨这张脸真是越看越惊艳,至少云亦修就看不腻。
在秘境开始的前一天,云亦修一身狼藉的回到了妘墨的身边,就在刚才,妘墨给云亦修找了一只泾麓虎做对手,虽然已经胜了,那泾麓虎被他赶跑,但身上还是留了不少的抓痕,右手的袖子,已经成了一道道的布条了,脸上沾了泥土,混打时,他还在地上滚了几圈,现在,浑身都是灰尘。
妘墨用神识查看他的修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进步飞速。”
几个月过去,云亦修已经是先天境二重天。
云亦修这几月过的挺苦的,三个月跨两个大境界,妘墨让云亦修学什么都不够,也就只能在他身上使劲砸丹药,然后用自身的修为给他巩固修为,在之后,就要重新洗髓。
试炼中也有危险,先天境以上就是保障,然而也只能这样,因为他的丹药不够了,而云亦修的身体在这么下去,也会垮掉。
又是一次洗髓,云亦修去河里洗漱,换上新的衣衫,就靠近妘墨升起一团火,来烤他们的晚餐——一只魔鱼。
这魔鱼大约有半人大,被云亦修处理过后,身上坚硬的鳞片和没有肉的尾巴已经被卸了下来,只留下狰狞的鱼头和白嫩的鱼肉,架在火堆上,木头被烧得劈哩叭啦的响,偶尔魔鱼被烤得出油,掉下来还能溅起火星。
为了符合这个十三岁的身份,妘墨将自己的修为压制,慢慢的升,云亦修练体七重时,他先天一重,云亦修先天境二重了,他又将境界抬了抬,变成先天境五重天。
这并不影响他的修炼,若是打坐冥想,聚起来的灵气还是会加到金仙上,他平日虽懒,但也是个修炼狂,不然只有资质,也不会修炼到这个阶级,只不过越往后越困难,修炼就越慢了。
举个例子,云亦修现在突破,就是将一个杯子盛满水,而他想要突破金仙,那几乎是要填满一片海。
上界和下界灵气又不同,下界灵气贫瘠,如果说在上界修炼是拿着桶往海里灌水,那在下界修炼,对于他来说,就是拿着指甲盖大小的瓶盖往里灌水。
简直就没有可比性!
这么一想,妘墨不觉有些郁闷,也不打坐了,拿着自己心爱的佩剑,细心地擦拭。
这剑同他一起经过了雷劫的淬炼,已经是神品,生了灵智,可以自己隐藏身上的气息,伪装成玄阶兵器。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化出剑灵。
觉得差不多了,云亦修站起来,将那大约手臂粗的棍子握住,使劲一转,将魔鱼翻了个面。
正想坐回原处,就听到:
“这位,道友……”
云亦修顺着声音回过头去,就看到了,几位剑修,五男一女,看上去年长的那一男一女长得倒是一模一样,样貌都很清秀,算是端方。
那叫住他的人就是领头的那位蓝衫女子。
妘墨和云亦修本是背对着这六人,云亦修回头后,妘墨也站起来,这六人才是接着火光看清了两人的正脸,不由同时一怔。
云亦修上下扫视了一下这几人,没觉得什么,这个时候打招呼,大概是蹭饭的,看他们腰间的玉牌,应该是哪个修真家族,或者山庄的人。
不出意外,那女子拿着剑拱手说道:“两位道友有礼,在此相遇,也是缘分,不知可否……”
妘墨看了看几人的修为,两个先天三重,四个练体,觉得没什么威胁,又坐回原处细心地擦着碎雁。
云亦修面无表情:“自然可以,几位可歇息片刻,魔鱼肉质细嫩,也可用些。”
那蓝色衣衫的几人互相看看,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是被接待了。
六人围着火堆坐下,云亦修靠的妘墨近些,那六人中除了那位女子和年长的男子,剩下的四人也都是少年,看上去只比他们大了一两岁。
四个小少年都是闲不住,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等待魔鱼烤熟了,云亦修就将他和妘墨的分出来,剩下的就不管了。
等待夜半,修士也不怎么休息,几人就开始和云亦修搭话,相互熟悉了些。
妘墨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对别人说话不太熟练面无表情的云亦修。
秦延瑞的脸上也是挂着淡笑,他对着一直不说话没有融进去的妘墨说:“二位道友实为天人之姿,小道友的修为已经是先天境二重天了,而这位道友的修为,我也是看不透,相遇是缘分,可否通名?”
妘墨擦剑的手一顿,抬眼示意云亦修来接话。
云亦修还是有些僵硬的回应他说:“在下云亦修,家兄妘墨。”
秦延瑞眼中有些错愕:“两位竟是兄弟?也巧,我六人也是一母同胞,在下秦延瑞,排老二,这是家姐秦延姝,同胎双生。剩下四人,皆我家兄弟,此行是去那秘境,让他们试试,顺便见见世面。”
随后又转过头来看着秦延姝:“我姐弟已二十余岁了,运气不好,没赶上时机,只能陪着了。”
云亦修接话,然后开始聊起来。
妘墨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事不关己地坐在那里,身上散发着冷气,隔着几米都觉得凉飕飕的,没人跟他说话,他乐得清净,闭上眼,一会儿,竟然就睡着了。
等树林另一边渐渐出现了亮光,秦家的人同云亦修道别,先行一步,去了山上等着各宗长老。
云亦修有些汗颜地看着这几人拿起佩剑,等人走远,才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不是熟人,交际起来还是太僵硬。
云亦修看向妘墨的位置,随后眯起眼:自己在这里陪着别人聊了一夜,他倒好,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整晚。
不过……睡着了还是这么好看。
鬼使神差,云亦修小心翼翼地缓步靠近,一直走到妘墨跟前,他悄悄地蹲下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妘墨,近一点,再近一点,等到云亦修惊醒时,他的鼻尖已经和妘墨的脸贴上了,两人鼻息交缠,因为角度问题,看起来就像是他将妘墨抵在角落里按着亲一样。来不及想别的,云亦修立刻抬头往后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
不敢在继续往下想,又怕自己再一个慌神,云亦修伸手将他晃醒。
刚被弄醒的妘墨差点又被他晃晕过去,不由扶着头,责怪地看着他:年轻人就是莽撞。
云亦修则是假装没看见妘墨的责怪,面无表情地,语气生硬:“哥,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