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紫色的电光沉闷地劈过,狂风吹起纱幔,密集的雷声接踵而至,间或闪过的光亮中照亮那对诡异的婴儿脸上可怖的面容,锦觅已经痛晕了过去,而为她接生的产婆却当场吓疯,在众人的惊恐声中,被那对拥有两只脑袋的婴儿当场咬断了脖子。
仙侍们皆吓破了胆,逃窜似的鱼贯而出,有人撞到了赶来的火神殿下也顾不上请罪,旭凤走进屋内,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充斥着一片妖异的红,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天地间只有隆隆雨声,气势磅礴地打在青瓦红墙上。
——他那满怀期待又罪恶的孩子,是拥有一具身体两只脑袋的怪胎,二者自出生就开始明争暗斗,彼此啃咬挖抓得想至对方与死地。
天意从来高难问,原是孽缘结孽胎。
当晚,桑澜山的人,终究没有一个活口。
火神在桑澜山发生未知异变的当晚,将锦觅接回了天界安置在栖悟宫,甚至用自己的寰谛凤翎设立了结界,任何人不得探入。
太微等了又等,终究在第三天亲自踏足了栖悟宫,火神才得以撤了结界,人们连连叹惋,可没有人知道,那天太微只探了那孽障真身一次,看了他一眼,打了他一巴掌,说了一句话。
天帝说:“别以为本座只有你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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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锦觅被火神软禁在了栖悟宫,花界诸芳主因此大怒,为了替锦觅出气,使出了一贯的计俩,断绝了花界向天界的贡粮。
天帝原本就对不成大器火神心烦意乱,花界此举正好装在了枪口上,对先花神那点求而不得的爱慕,因着她隐瞒锦觅的身世牵扯出一系列天界祸端,终究在这些原本不应发生的变故中,让那白月光成了蚊子血。
夜神受命领兵前往花界交涉,花界诸人见天族根本不像是来谈判的阵势,更是火冒三丈,加上因着先前被润玉使计坑算,让花界在为鸟族解决粮灾之时做了出头鸟,自觉占据道德制高点的花界,更是看不清时势的对天帝长子恶语相向,挖苦讥讽。
润玉在过往孤立无援的时光之中,反倒淬炼出得天独厚的才能和心性,不屑于逞这一时口舌之快。他带着天兵在百花宫门口先礼后兵的让对方骂了半日,不想花界得寸进尺,话锋竟渐渐转到了天家尊严身上——太微当年强占先花神,火神今日软禁锦觅,乃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歹竹出不了好笋,天族皆是蛇鼠一窝的一家人。
于是,所以人都看见,夜神殿下当即就神色凛凛地化剑而出,花界说话不知轻重,关乎天族的颜面就再也忍不得,右手当空打了个囫囵,长剑遁地三分,震得对面一群娇花仙子顿时吓得不敢吱声。
夜神冷冷地扫视一圈,折身回返时,天外却突然飞来一支冷箭,润玉身形一闪,那只箭便直破正中的长芳主牡丹胸口。
箭身泛黑,箭尾红纹,乃是失传已久的灭灵箭。
牡丹当即魂飞魄散。
花界暴怒而起,当即与夜神带来的天兵交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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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觅终于醒来,拖着虚弱的身子在栖悟宫到处游荡,却诡异的发现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正暗自奇怪时,却看见旭凤抱着她的孩子坐在留梓池畔的凤凰花树下,正给他喂自花界特有的香蜜。
看见锦觅,旭凤手抖了抖,随后给怀中的孩子拭唇角,那孩子朝他撩出两口尖牙,饮鸩止渴般的宣告着食物不够。
锦觅冷冷道:“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旭凤眼眶一红,却将孩子放进身旁的摇篮之中,孩子不哭不闹,似乎是睡着了,他朝锦觅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你不该来的,你身子虚,应该多休息才对。”
锦觅没同他作过多纠缠,走上前就要抱一抱自己的孩子,旭凤一字不多说,举步便要离开,那一刹,他又听见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他便明白,她看见的只有那魂魄散去的余辉。
明明清楚,可从后方捅进他腰侧的冰刃还是让他胆寒战栗不已,他听见她的崩溃哭声:“他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他还那么小,你为什么……”
那哀嚎的声音哀转凄绝,如一只断翅的雁,自九天急速跌入深渊。
他无可辩驳,他不能让她知道他们的孩子其实是个孽胎,父帝乃至天界都不可能容得下它,于是旭凤拔出腰间翊圣玄冰刃,抵在自己的内丹精元之处,以这样的方法求得她原谅:“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你若要杀我,应刺在此处。”
锦觅抬头看着旭凤深情款款的眼神,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怪笑,随后那副身子骨在如此巨大的打击之下崩断了弦,甩开冰刃后万念俱空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