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跪在紫方云宫的中央,头颅低垂,脊梁却是笔直的。未焚尽的苏合香犹自薄雾袅袅,而香炉已碎在他膝前。鲜血从他额角流下来,殿内这样静,噤若寒蝉的仙侍们似乎能听到清脆的“嘀嗒”声。
在这偌大的天界,天后荼姚无时无刻不想逮着夜神殿下的错处给予惩处,这次却是夜神明明无辜,却还是倒霉的做了天后的出气筒。
“当真不是你给旭凤通风报信的?”凤椅上的人再一次发问。
旭凤三日前授命于天帝,带兵守卫忘川,荼姚借此召来缘机仙子,想给锦觅安排一个悲苦至极的命数,谁承想旭凤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竟在那天也来到了紫方云宫,得知荼姚的意图后更是宁愿当面忤逆母神,也不要让她借此伤害锦觅。
天界战神擅离职守,若是被天帝知道了可是大罪,荼姚明面上安抚了旭凤让他赶紧回到军队里,今天却把夜神殿下叫来问罪。
润玉依旧缄默,白衣墨发,眼如钩月,气度清冷如月,只是朝荼姚一拜,以表明立场。
“母神明鉴,父帝未曾准许,儿臣又怎会无故去忘川?”
荼姚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恰到好处的不亢不卑,旭凤为了锦觅那个小贱人多次不管不顾,偏偏他这个锦觅的未婚夫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更是惹恼了她。
“哼,你知道就好,陛下为何只传了我儿兵权却未传给你,归根结底只是你不如他罢了,你可不要因此心怀怨恨,暗中使计算计旭凤。”
当初没有她,润玉何以能上天界承天家血脉?但庶子永远比不过嫡子,这个道理,她要润玉一辈子记得!
润玉垂眸:“润玉谨遵母神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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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中,白衣少年眉目俊秀,身形高挑,一袭月色华袍罩在身上,更称得人气度非凡。
刚从紫方云宫出来的润玉,迎面遇上了身着红衫的月下仙人。
“哎?润玉,你这是被谁打了?”
丹朱看着润玉额头上的一片红痕,皱眉问道,润玉心底一松,刚想回话时丹朱却已经自顾自的说道:“老夫知道了,肯定是荼姚干的对不对?那只老凤凰你总是惹她干嘛,你又不是凤娃,冒犯了她只得是吃亏的份儿。”
心底刚刚回温的暖意霎时被重新冻结,润玉明眸秋光,有礼的回道:“叔父教训的是,润玉往后定当少去招惹母神。”
“这就对了嘛,”丹朱喜笑颜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对自己的大侄儿分享着乐事,“话说这小锦觅马上就要下凡历劫了,我和缘机商量好了,给她安排的命数都是上成的,你还不知道吧,原本荼姚打算给锦觅安排一个大苦大悲命数,是老夫让凤娃去搅了局,也算是给你报仇了。”
原来他无缘无故的被荼姚问罪,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眼前这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叔父?
润玉并没有丹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反而忧心忡忡道:“叔父多虑了,润玉岂会记母神的仇?只是方才听叔父所言,旭凤为了锦觅竟忤逆了母神?这依母神的性子,只怕锦觅更是……”白衣少年眉心微蹙,未说完的话足以引得丹朱恍然大悟。
“对呀!那老凤凰一向看不惯小锦觅,天帝的都怕她凤娃又岂能让她产生顾忌?不行我得去让凤娃去保护锦觅!”
润玉冷眼旁观丹朱急匆匆的离去,虽不屑他的叔父只看重情爱故事不理实时格局,但旭凤何其有幸,能被所有人宠着爱着,从小到大都是旭凤犯了错他来替他承担,这次遇上锦觅,他嚣张乖戾的性子和这肮脏的天界一样,已经呈现出腐烂的趋势。
润玉对此乐见其成。
比腐烂更可怕的是甘于腐烂。
“夜神殿下,可否赏脸与小仙一叙?”
走过拐角处的台阶,润玉颇为意外的碰上了等候许久的鼠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