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但是沈羽宸突然想起了什么。

一个高大的人让自己坐在他的肩上，走在田埂上，周围是郁郁葱葱的稻子随着风摇摆，两人爽朗的笑声被风带着跑向远方。

是……是谁呢？

是爸爸吗？

外公会不会知道他的事情呢？

沈羽宸好像没见过外公生气，也许问问他不错。

沈羽宸外公，为什么我没见过我爸？

王稻你见过的。

沈羽宸为什么……现在见不到了？

王稻过去的，就过去吧……

沈羽宸这话什么意思？外公，我只是很好奇。

王稻没有回答，而是递给他一个桶。

王稻阿宸，这个桶给你，帮我装点水去浇菜吧。

沈羽宸……好。

沈羽宸看他不回答，只好吃了闭门羹。

他们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池塘边上，沈羽宸拿着桶帮着王稻打水，然后再回去浇菜，沈羽宸内心还在估摸着怎么回事，王稻自此之后却只字不提。

就连最温和的外公也不说这件事情，那么也没人能告诉自己了。沈羽宸心想着，又苦笑了一下，恰巧这时候王稻回头瞅了一眼。

王稻怎么自顾自地就笑了？你想到啥了？

沈羽宸微怔，但很快又圆回来了。

沈羽宸因为今天回来了，开心的。

王稻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到了地里头，李爱珍和沈羽灵摘好了小番茄，已经准备离开了。

李爱珍阿宸，跟我们回去吗？

沈羽宸不了，我帮外公浇水。

李爱珍灵儿，我们马上到家了，把帽子给哥哥行不行？

沈羽灵点点头。

李爱珍灵儿真乖。

李爱珍伸手把沈羽灵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戴在了沈羽宸头上，接着，又摸了摸沈羽灵的头。

李爱珍带着沈羽灵走了，沈羽宸则是安安静静地陪着王稻浇水。

沈妈妈不像赵梅那样改嫁，一来沈羽宸已经六岁，已经对自己的父亲有了些记忆，她不知道对沈羽宸有什么影响；二来自己也受过伤害，不再愿意相信所谓的爱情。

即使一家人对沈羽宸兄妹百般关爱，这兄妹俩内心还是有一部分叫做“父爱”的东西缺失了，也许就是这部分的缺失，他们才会没有安全感，才会对那些值得信任的人产生了依赖。

他喜欢钟玺辞，钟玺辞带给他了欢笑，当他们安静下来的时候，给他的感觉更多是安心。

但是那仅仅是“喜欢”而已。

爱情，是什么样的呢？

沈羽宸外公。

想到这里，沈羽宸叫了王稻一声。

王稻阿宸，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沈羽宸突然觉得这样问王稻很唐突，也不知道王稻会不会想一些别的事情，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妈妈。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沈妈妈在知道他喜欢的是男孩子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他想到这，抿了抿嘴，改口了。

沈羽宸你……累不累？

王稻怎么？你累了？累了先回去吧。

沈羽宸不，就是怕你累了，我暂时还不累呢。

王稻我啊，我不累，每天都得这么来来回回浇几趟水呢，倒是你，天天上学，运动量好像不够，我还担心你累呢。

沈羽宸笑了笑，没再说话。

只是他觉得心里有个什么东西在扯着他，每走一步都扯着他痛。

他看着外公佝偻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两人再也没说过话。浇完水，太阳斜过来了些，阳光慢慢变得柔和，把一老一小的影子缓缓拉长。

到家的时候李爱珍和沈妈妈正坐在院子里择菜，沈羽灵在和隔壁的小孩追着玩。

李爱珍回来了？回家歇会吧。

王稻在外面随手拉了一张凳子，从墙上拿下了芭蕉扇，坐在了阴凉地，芭蕉扇噗哒噗哒的扇着，看着李爱珍和沈妈妈择菜。沈羽宸看外面没有凳子了，就进了房子。

厅堂里靠左的八仙桌上摆着凉水，这是李爱珍特地为他们两人留的。他出门到隔壁的厨房里翻出自己的杯子，又回到了厅堂里倒了一杯水喝。

他不用担心水杯落灰，因为每次回来之前李爱珍都会帮他洗干净。

喝完了水，他又拿着王稻的水杯，打了一点水，送给了王稻。

沈羽宸外公，你喝点水吧。

王稻好。

王稻接过水杯喝了一点水，把水杯放在了地上。

王稻哎呀，我们家阿宸真的是长大了呢。

李爱珍你个老头子，发什么牢骚，这话今天讲了几遍了，烦死了。

王稻但这是事实。

李爱珍我不管，反正你这样挺烦的。

沈妈妈笑了，叹了口气，转头问沈羽宸。

沈妈妈你看你外公外婆像不像小孩？就像你小时候，即使你毫无道理也要和我吵。难怪说老小老小呢。

沈羽宸一笑，也不答应，眼神瞥向别处。

李爱珍啥啊这？

李爱珍突然听到沈妈妈这么说，注意力瞬间转移到沈妈妈身上，问她这话的意思。

沈妈妈这话啊，就是，夸你们好，祝你们长命百岁。

李爱珍你们啊，就是这张嘴，特能讲。阿宸也是的，估计是遗传你的。

沈妈妈啥叫遗传我的，这可不遗传，是我学他的。

李爱珍你就会给你们自己找借口。

沈羽宸有些无奈，这时的沈羽灵已经跑出了他们的视线，也没有听见她和其他孩子的吵闹，他便去找她。

但当他看到沈羽灵坐在一个孩子家的院子里，和她在一起聊天，他放心了。回到了自家的院子中，但看看择菜的大人们，他们都说不需要自己帮忙，自觉没趣地回到了以前自己住的那个房间里，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