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源于胡思乱想。
是否所有人都能从人类这个群体找到归属感,是否每个人都能从某个群体找到归属感,是否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个人。
如果一个人不必然能拥有归属感,那么这种人就可能成为一座孤岛。
一个人如果是一座孤岛,他不会觉得自己属于这个世界。也许他会希望自己融入这个世界,但他做不到,这个世界也做不到。
一个孤岛一样的人,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找到归属。他想回家,但他更想离开;他想朋友常伴左右,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朋友。
孤岛没有任何补给,向外踏出一步就能获得所需,他偶尔也会踏出一步,但下一步却总是后退一步,他习惯于将自己置身于汪洋大海之中,如同存在于世界之外一样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从生物学上告诉他,无论他是有心理疾病,还是有反人类倾向,他都是个人,至少拥有人类的躯体。
如果拥有从生物学上拥有人类的躯体就是个人,那做人与不做人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没有心理疾病,如果心理与多数人不同便是病,那就有。
他没有反人类倾向,他只是不关心人类存亡,如果他能毁灭人类,他绝不会毁灭人类,如果他能拯救人类,他也绝不会拯救人类。
除了不作为,任何毁灭人类的作为都不会是他的作为。
这个世界从文化上告诉他,拥有正常的人格和情感才叫作人,他也能算是个人。即便是座孤岛,也是世界之内的孤岛。
孤岛是世界定义的,孤岛可不可以定义自身。人是世界上的其他人定义的,人可不可以定义自己,可不可以认为自己不是个人。
当一个人认为自己不是人的时候,人类群体中是不是又多了一个精神病患者。
是否像个人就够了,没必要真做个人,也许他真的只是像个人而已。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就注定了成为一个人,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他不是不想死,只是恰好还活着,不想死只是因为还活着而已,死后所有意义都会消解。
生而为人,他很无奈。
每个人在下一刻时间里都像是薛定谔的猫,处于生与死的叠加态。
此时此刻他的面前站着一位精明干练的年轻女性,她的着装和举止十分得体,气质非凡,充满着自信。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甚至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因为他非常不自信。
自信是一种力量,每个人都曾拥有这种力量,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拥有这种力量。
他日因,今日果。
一个男人的不自信往往隐藏着自卑,他并非从一开始就是个自卑的人,他曾经非常骄傲,因为他无知。
他曾自暴自弃,因为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而一个人只有经历过失败和挫折,才会感到自己能力的有限。
在那个生养他的小地方,他是个相对优秀的人,优秀得轻而易举便离开了那个地方,可惜他的那种相对而言的优秀在更换参考目标之后便黯淡无光。
他就像夜里的萤火虫,在夜里发光发亮如同神圣的萤火,一旦进入白昼便失去任何光彩,他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只丑陋的虫子而已。
其实他没有那么不堪,只是过于脆弱,脆弱得没能从黑夜与白昼的巨大落差之中走出来。
他从小就显得聪明而出众,所以他骄傲而自负,于是他变得无知而自大。
自负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大。
环境常常决定了一个人的上限,他在那个近乎封闭的环境下游刃有余的生活着,别人用尽全力无法达到的目标他轻而易举地便能成功,可惜的是他没有抬头仰望星空,因为星星的光亮可比萤火虫更加闪耀。
如果曾早一点仰望星空,他一定能认识到自己的无知,但他却沉溺在自己的光亮中无法自拔。
那个时候的他不会因为知道自己的无知而感到无能为力,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有着无限的潜能,但现在他的无能为力却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无知,因为这个世界沉重得让他无法承受。
封闭的环境让他陷入了一种自我满足的状态,变得停滞不前,因为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但终有一天他会走向外面的世界,因为这个时代几乎每个人都走在同一条路上。
他属于走得较快的那一类人,然而在即将走向外面的世界之时,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无知而又自大的人。
他离开了曾无比熟悉的地方,进入另一个陌生而无助的地方,从此熟悉的地方也会变得陌生,因为他再也不属于那个生养他的故乡。
故乡从不曾抛弃任何人,但故乡会变得陌生,因为离开故乡的人在不断地抛弃故乡。
离开通常都会伴随着失落,他本就如此的脆弱,脆弱得在进入外面的世界后被那巨大的落差所击败。
浑浑噩噩,一蹶不振成为了他新的形象,这丝毫不值得可怜,活该如此,因为一切收获的果源于自己种下的因。
此时的他是他最讨厌的样子,但他不得不按照自己最讨厌的方式活下去,因为一切都只能归咎于自己,他不值得被拯救,因为他放弃了自我救赎。
他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显然充满了好奇,在心中不断与自己做对比,发现曾经的自己也是那么的自信,并无比怀念曾经那个骄傲的自己。
他面带微笑,伸出了右手,并说了一句:“你好……”
--《胡言乱语》(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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