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否?”
“在何方?”
“何时归?”
清泠泠的曲调在后山响起,似高山流水,如雏凤清鸣,让人听之如闻仙乐,耳目清明。
然而素来清风霁月的蓝宗主,听闻这琴声,面上却少有的露出一丝惆怅和复杂,心绪难表。
只是任凭世人再如何爱恨,那人已经逝去,世间种种于他无瓜葛
唯独
活着的人最为痛苦
“忘机.......”终究是不忍幼弟再这般自伤下去,泽芜君出声唤道。
然而下一秒,从来风轻云淡,从容不迫的泽芜君便后悔了。
他无法面对幼弟的那双眼眸,即使那双眼睛里并没有怨恨,依旧如琉璃般清透。
可是那双静水无波,再难起任何波动的的眸子,又怎么不让蓝曦臣这个兄长难过。
一连几日
翎裳都能听到这琴音,初始,翎裳还能无视,但架不住弹琴之人的执着,以及那百问不厌的老三句,仿佛和尚念经一般在翎裳面前不断的念经诵文。
又过了几日 ,琴声再次传来,翎裳素指随意拨弄着琴弦,给予了对方回应。
“不在。”
“不知。”
“不归。”
回应完对方之后,对面再没有了声息,安静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令人沉默的安静中 ,翎裳不仅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之气。
虽不知对方为何会问灵到她这里,但对方如此,必是个情深之人。而使用问灵对方的心上人多半是......
自古情深不寿,慧极必殇。
她又何必在再对方伤口上撒盐。
左右不过是个苦命人。
这样想着,翎裳越发的后悔。
比之,那些冷眼旁观世人百态的神,她有神性,却也有人性。
素手再次拨弄起琴弦,翎裳想,作为补偿,她可以让这对苦命之人于梦中再见上一见。
当然她也可以为对方编织一个梦,一个弥补遗憾,由对方最深切的渴望,编制创造出来的梦。
然而曲调未成,便止于两个字。
这两个字正是魏婴。
魏婴二字,让翎裳心神复杂。
对于魏婴,她真心喜欢并且心疼的,自然也是希望她能好的。
然而魏婴心结太深,责任感,道德感太重,他将所有的责任包揽于自己身上。可他又有多少承受能力?又能承受多少?
压死习惯于负重的骆驼,往往还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稻草,又何况世人的言论与眼光。
人心各异,不能窥探。
天上神明,人间天子,尚且畏惧人心,又何况魏婴呢。
想到魏婴,翎裳心神有些低落。
“魏婴。”
琴音带着主人强烈的感情,如泣如诉的传来。
饶是翎裳也忍不住有些动容。
她向来喜欢真挚的情感,无论是何种感情。
可是随着人类逐渐发展,扩大,繁荣,人世间真挚的情感却在加速流失。这让翎裳一度不解。;
又过了很久很久
翎裳看了很多,也经历了很多,明白,世间原来还有四个字叫欲壑难平。
他是世间最可怕的魔。
他可以使人变魔,神堕魔。
“你是谁?”翎裳问。
她问直白而直接。
确实,以她的身份,原也不需要委婉含蓄,甚至在跋扈倨傲些也可。
神明凌驾于世人头上。
这时世代都认同的一个天理
蓝忘机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忘机琴,手上早已血迹斑斑,可是蓝忘机却像没有感知到一般。
原本有些光亮的眼眸,再次沉寂了下去。
就像一汪看不见的深潭,将他沉溺着,不得解脱,无处解脱。
蓝忘机这个样子,让蓝曦臣恍然觉得看见了那个女人。
那个眉眼弯弯,总是笑的格外温婉明亮的女人。
其实蓝曦臣一直很想说,阿娘,你装的一点也不像。
因为你的眼睛无法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