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阿夏,是孤儿。
我在漠北有一个师傅,
我不知道知他的名字,
但是,我知道,天下人这样称他:
''天下第一刀''。
(2)
我记得很清楚,五岁那年,我开始握刀。
那时我很不喜欢刀,
我不喜欢那种来自刀的寒冷;
我不喜欢刀刃过喉的血花飘零;
我不喜欢师傅在教刀时冷峻的面容。
(3)
师傅经常带我去村里的酒馆里喝酒,
八岁我的很不明白,
他没什么钱,却偏要喝最好的酒。
我问他:''为什么?''
他大笑,满嘴酒气,熏的我睁不开眼睛。
''既然握了最快的刀,就要喝最烈的酒。''
(4)
我也喜欢去村子里,但我不喜欢喝酒。
那感觉和不喜欢刀是一样的,来自内心深处。
我喜欢村头的那个小女孩,她叫阿柔。
她和我一样大,我喜欢她。
来自我们相识后的每一个日夜。
(5)
要说起我们相识,是在我八岁那年。
我去村里打酒,可是忘了带酒钱。
一个小女孩躲在墙角瑟瑟发头,
涕泪交流的望着我,我愣住了。
问其缘故,原来,她已经没有家了。
他们一家都被地主老柴,给打死了。
(6)
我把她带了回去,恳求师傅收留她、教她。
可师傅不愿留她、更不肯教她。
我在师傅门前跪了三天三夜,
师傅还是一样不曾看她一眼。
多年我才明白:师傅当日为何如此冷酷。
''原来最快的刀,也有斩不断的情。''
原来他就是那么一个例子。
(7)
师傅的的院子不大,两间卧房,一间马厩。
自然以后,阿柔睡在我的房间里,我睡马厩。
虽然冬天的夜很冷,夏天的夜蚊子很多。
但那仍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白天我练刀,她经常来看我,给我擦汗。
有时带来半杯从师傅那偷的酒。
夜里我们会生起篝火,我会在她的耳边
说着我在书里看到的情话。
(8)
就这样一晃,六年了。
我们从小孩长成了青年。
豆蔻年华的她很美,胜过村子里的每一个姑娘。
十四岁的我,刀法已有小成。
可我还是保护不了身边的人。
(9)
地主老柴,抢走了阿柔。
带了几十个黑衣打手,把我打趴在地里。
我不敢去见我师傅了,真的不敢。
堂堂天下第一刀的徒弟竟是这等废物。
(10)
三天后,他找到了我,
看着灰头土脸的我,大笑:
''九年了你就学成这样。''说完他提刀进了老柴家。
老柴家满门诛绝,从此镇上再无柴家。
我坐在院子的血泊里,看着东厢房里
白绫上阿柔的尸体。
竟说不出话来。
(11)
雨肆虐的下着,我记得,师傅曾说:
漠北的雨很贵,也不用天天盼着。
当他伤心了,雨就来了。
我在院子里捡起了一把还未洗净的刀。
舞了起来,不偏不倚、干净利落。
曾天真以为,刀是用来杀人。
看着横梁上的那道白绫,我明白了。
原来刀也有两刃,一面伤人,一面护人。
(12)
我喜欢刀。
我喜欢刀。
我喜欢刀。
在每一个夜里,我告诉自己。
在之后每一个寒夜里,都有寒光闪烁,割裂黄沙,撕破寒风。
夭矫如电,冷刃如霜;握刀人,已心如铁,死若灰。
(13)
多年后,我才知道师傅活的很累。
柴米油盐累人,虚名也累人。
凡事用刀者,谁甘第二。
师傅有个规矩。
前来指教者,需带二十两银子,才能保证留命。
可,为虚名来到大漠的人,哪里还剩二十两。
所以屋后的小山上坡上堆满了干尸。
(14)
有一天,他教给我最后一套刀法。
然后,转身进了门,丢下一句话来。
他和我说,他老了,叫我去看门。
我很想反驳,但想不出话来拒绝。
在那一瞬,我感觉他好像是真的老了。
(15)
之后的每个月都有人来指教,
我能做到和师傅一样了,
只出一刀,绝不多余。
按钱计算,伤人几分。
拔刀、转身、收钱、进门。
甚至更多的时候,我比他更快、更狠。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白衣男子。
可师傅叫住了,淡淡:
小夏,这人不是来指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