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花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想起来什么，问宜舟。
华晨宇你是什么时候把我纳入有待观察的伴侣候选人的呀？
宜舟正在忙着她的论文，听到这个问题一愣，因为她自己都快记不得第一次怦然心动是在什么时候了。
叶宜舟啊……
华晨宇你不会忘了吧？
花花紧张兮兮地飘到宜舟的椅子后面，弯下腰环住宜舟的脖子，用自己的脸贴着宜舟的脸，却意外发觉宜舟的脸越来越烫。
叶宜舟可能是那个时候吧，就是……医患关系出问题那会儿。
花花长叹一口气。
华晨宇你怎么好的不记偏偏记得那个呀？
宜舟腾出一只手来掐着花花的脸，一边对着电脑屏幕笑起来。
叶宜舟华先生，对自己有点信心，你那个时候虽然有点挫，但是还是很帅的。
花花很不甘心，咬牙切齿地问宜舟。
华晨宇我送你的奶茶你忘了嘛？我是第一个记得你喜欢什么奶茶的人呀。
叶宜舟不，你不是，唐三是第一个。
叶宜舟嘴硬道。
（唐思瑞，唐three，唐三）
华晨宇嗯……好吧，所以你喜欢我完全是以为我好看？你好肤浅。
宜舟终于停下敲键盘的手，回头看了幽怨的花花一眼，幽怨地回答道。
叶宜舟唉，好看的人那么多，我怎么偏偏摊上你呢？真是亏大了。
叶宜舟仔细回忆起医闹的那一天。
距离和华晨宇的第一次相遇恰好过去一周的时间。
这一天宜舟做了一个很失败的手术，患者在手术过程中突然大出血，随后猝死过去，宜舟和一众医护人员抢救了十几个小时，人还是没救过来。
叶宜舟节哀顺变。
宜舟只能这么说，她自己站了十几个小时，也确实说不动什么别的话。
死生亦大矣，可是她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她的患者家属好像总是认为患者送到医生手里就一定要治好一样。
患者家属怎么回事？我们人在家里好好的，到了你们医院怎么就被你弄死了？
宜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叶宜舟关于这件事，我们非常抱歉……
患者家属哈！
家属叫声越来越大。
宜舟本来就有一点恍惚，皱了皱眉头，便闭上了嘴，这个时候回嘴没有任何意义。
患者家属你还知道要道歉？你把我们爹吃了你还有脸来道歉？
其中一个女人直接指着宜舟鼻子骂，口水全喷到她脸上。
患者家属你每天吃人血馒头的时候不内疚吗？
患者家属拿着我们的钱，玩着人命，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就配活着！
患者家属你的医德呢？
宜舟身边的麻醉师试图把患者家属拉开，患者膝下的三个孩子基本上都在这里了，三十几岁的年纪，喊得比居委会大妈都凶，倒是没见得掉一滴眼泪。
手术室门口自然吸引了一堆人，纷纷看向这里，看着宜舟的目光多半是无奈中掺半同情。
话很难听。
宜舟不能回嘴。院方向来是平息问题而非解决问题，自己现在回嘴，除了给闹事者更多嚣张的筹码之外毫无益处。
患者家属婊子！你这个婊子！
三个中年人里最壮的那个男人一把将麻醉师推倒在地，揪起宜舟的衣领，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提起来。
患者家属他妈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啪——
宜舟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紧接着患者家属把她掼在地上。衣领扯着脖子生疼，脑袋嗡嗡作响，宜舟的脸一阵阵发麻，分不清疼痛。
整个后背都在疼，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宜舟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抑制着篡起来的拳头。
“不要还手，不要还手。”
孰重孰轻？他们不过是想要把事情闹大了，然后找医院要赔偿金而已，那个时候我顶多另一个劝诫书，如果还手了，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周围的人在推推搡搡，病患家属被人群控制住了，几个小护士想要扶自己起来，宜舟摇摇头。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吼，凭声音判断是年轻男性，宜舟还在嘲讽地想，是哪一个傻子到现在都学不会独善其身？
宜舟抬起头。
然后他挤过人群，出现在宜舟面前。
一时间华晨宇挡住了宜舟的所有视线。医院手术室门口明亮的灯光照的他的身体轮廓在发光，宜舟眼睁睁看着他向自己跑过来。
永远在公共场合带着口罩和帽子，今天终于不是一身黑，而是穿着随意的白T恤和阔腿裤，脚底下踩着人字拖，宜舟只看见他拧在一起的眉毛，还有一双满载星光的眼睛，写着不易察觉的怒意和无奈，还有……关心？
微凉的秋天里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宜舟身上，她都没来得及拒绝。
然后被一股力量扶起来。
华晨宇还好吗？有没有摔到哪里？
神色恍惚的宜舟现在就想一个笑不动的瓷娃娃，木愣愣地转过头来看着华晨宇，空洞疲惫的眼神毫不掩饰。
她第一次发现他的平常说话的声音很清澈，慢条斯理。
可能是整个人都放空了，宜舟冒出了一个平时完全不会在意的想法，她都佩服自己不会抓重点的涣散的注意力。
是很好听的。
华晨宇见她没说话，便没有再问，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宜舟，慢慢穿过人群。
华晨宇你的办公室在哪里？
华晨宇我陪你去。
叶宜舟啊？上三楼右转。
宜舟才反应过来。
身后有人扯着嗓子骂道。
患者家属这一对狗男女怎么回事呀？就想这么走啦？我投诉你，我告诉你们医院……
华晨宇转过头来，把宜舟挡在身后，语气淡淡的，声音不大，刚好让两米开外被钳住的闹事者听见。
华晨宇你要怎么样？
就算是在这个时候，他也依旧耐着性子，只是教养良好地皱皱眉头。
患者家属我要让医院把她炒了！这种人怎么配……
华晨宇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华晨宇你需不需要我的律师团起诉你故意伤人？
华晨宇你想清楚了，闭上嘴还能拿到赔偿金，动了手会赔得你倾家荡产。
不再理会背后的污言秽语，华晨宇直接带着宜舟上电梯。
宜舟莫名觉得，好像他在的时候，那些肮脏恶心的话都被过滤掉了，好像自己就可以变得很坚强。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一切归于平静。
沉默了几秒，见宜舟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华晨宇决定自己打破沉默。
华晨宇……我不会真的起诉他们的。
叶宜舟我知道。
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非常善良的人。
叶宜舟手术失败，本来就有我的责任，其实……他们，也没有那么离谱。
华晨宇不要老是想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这不是你被人伤害的理由，没有什么矛盾不可以用道理讲清楚，干嘛非要动手动脚？
宜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华晨宇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像说教，于是缓和下来。
华晨宇你，还好吗？
叶宜舟还好。
华晨宇你的脸肿了。
宜舟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的确，现在火辣辣地疼。
叶宜舟明天早上就好了。
……
叶宜舟你呢？为什么突然来医院？
你看上去不像有病的呀。宜舟把后半句话吞进肚子里。
华晨宇来找叶医生复查的，没想到叶医生自己就身陷囹圄。
宜舟打起精神来，挺直腰杆，发现自己还穿着手术时穿的衣服，披着华晨宇的外套。
叶宜舟谢谢你的衣服，但是真的不用，我办公室有衣服。
华晨宇你先穿着。
叶宜舟这样会被误会的。
华晨宇我们刚刚不就被误会了吗？也不差这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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