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我站在一个剧院的后台。
而当我准备移动时,我却发现像是有人在我脚下涂了胶水一样,丝毫无法移动。
好在,我站着的位置并不会被观众席看到。
剧场中规中矩,观众席能够容纳上百来人,只不过现在只有寥寥数人等待着开场。
我想向他们呼救,喊了几声之后,我发觉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当我刚感到无助时,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我连忙转过身,两名穿着艳丽服装的演员却向我迎面撞来,我下意识的闭上眼,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的面容。
然后,就像电影特效一样,他们两人从我身体穿了过去,当我睁开眼时,他们已经走到舞台上了,正朝着观众们鞠躬。
无法被别人发现这一点让我很是泄气,不过我想,反正没办法移动,就暂且先看他们的表演也不是不可以。
钟声响起,吹奏的音乐与钢琴声混合着成为了并不怎么好听的开幕乐,会场的观众开始有些躁动。
新观众一名接着一名的进入会场,这时我注意到,那些新来的观众都带着一顶白色的帽子,我想应该是进入会场时发放的赠品。
不过,之前来的观众似乎并没有帽子,这一点让我有些在意。
帽子似乎也并不全都是白色的,在其中我看到了几顶其它颜色的帽子,比如说红色与黑色。
正当我准备细数时,那仿佛劝退观众一般的开幕乐终于结束了,我的耳朵似乎雀跃的抖了抖。
会场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也包括我的视线都落在两名演员的身上。
一股莫名的期待感汇聚在我的胸口,我明知应该更关心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过我依旧满怀期待的看着那两名演员,似乎他们即将要上演的是超越莎士比亚剧团的精彩表演。
在众人的期待下,一名演员缓缓伸出一只手,然后打了个响指,随后不可思议的事情便发生了,一个类似于跷跷板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舞台中央。
观众们发出了惊叹与议论声,我也被这魔术一般的表演吓了一跳。
当人们开始猜测这个东西的用途时,那两名演员叉着腿一人坐到一边。
没想到那居然真是个跷跷板,观众们都大失所望的叹着气,不过在下一秒他们的便再次发出了呼声,那个东西居然像钟表的指针一样转动了起来,一边是固定的点,另一边则是转动的针。
这奇特的一幕吸引的观众目不转睛,而那两名演员似乎也开始的正式的表演。
他们发出了很自然温柔的笑声,就像是孩子的笑声一样。
不过,一直转圈的表演似乎有些无聊,而他们发出的笑声也开始变得有些虚假,最后,那原本温柔的笑声变成了刺耳的怪笑,像是坏人计谋得逞时发出的奸诈笑声。
纵使他变出那个东西的手法多么的精湛,观众们也不可能忍受这种滑稽的表演,开始渐渐离场。
离场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当最后一名没有带着帽子的观众站起来准备离开时,舞台剧终于发生了变化。
为点的那个演员突然停止了笑声,平移旋转的跷跷板也随之停了下来,那名演员从跷跷板上下来,似乎转晕了似的,他的身体不听使唤的左晃一下右晃一下,猛地往前走了两步后又退了回来,最后“咚”的一声一下子坐到了舞台上。
这时,另外一名演员也从跷跷板上下来了,也停止了笑声,虽说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直勾勾的盯着坐在地上的那名演员。
而我也注意到最后一名观众似乎并未离开,他保持着站姿,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那名站着的演员向他的同伴伸出了手,可是他的手伸到一半便停住了,伸出的手掌曲拢在了一起,食指直勾勾的指着那名跌倒的同伴。
然后,他发出了笑声,比之前更加大声,更加刺耳。
估计是他那刺耳的笑声传到了剧院外,又一次不断有新的观众进入会场,戴着各式各样颜色的帽子。
或许是因为同伴的嘲讽,又或者是观众席上各式各样的目光,那名坐在地上的演员居然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转动着身体,直到身体背对着观众席为止 。
哭声一开始很小,不过没过多久便超过了笑声,响彻在整个剧院。
而哭声似乎比起笑声更加能吸引人,涌入的客人们变得更多了,他们戴顶着一顶顶白色的帽子,像是被吹散了的蒲公英一样坐满了会场,甚至有几个人索性爬在了舞台的边缘。
应该是哭着的演员的演技都太富有影响力的缘故,有不少观众跟着那名哭着的演员哭了出来,哭声像是滴入了清水中的染料一样,瞬间感染了所有的人,于是乎,整个剧院除了我与那名正在笑着的演员以外,其他人都放声大哭着,整个舞台剧变得像是某位伟人的追悼会一样,而那名大笑的演员就像是格格不入的疯子。
哭着的演员似乎意识到了大家都是在同情他,便放低了哭声,在这个瞬间,笑声便超过了哭声。
或许是因为笑声盖过了哭声的缘故,那些正哭的正欢的观众,又像墙头草附体了一般发出了刺耳的笑声,他们有的人一边笑,一边摘下自己的帽子,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顶别的颜色的帽子戴在头上。
我忍受着那渗人的笑声,惊恐的扫视着观众们,在其中我发现了几位并没有任何表情的,我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将各自的帽子都拿在手里,不论是什么颜色。
这样的笑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是的确,在某个时间它停止了,观众们像是刚目睹了挥匕自尽的朱丽叶一样,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两位演员站在一起向观众们鞠躬,随后,观众们开始离场,我发现那原本人数居多的白色帽子已经所剩无几了,五颜六色的帽子像是孩子随意涂鸦的油画。
当最后一名观众离开时,两位演员并肩走向后台,当他们向我走来时我才看清楚他们脸上带着的面具。
那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面具,左边的脸上有一颗晃悠悠的泪珠,右边的是一个向日葵的标志。
他们从我的身边经过,似乎看不到我。
他们交流的声音我也听不见,不过我猜测他们应该是在称赞对方的演技。
不一会儿,那名在台上大哭的演员离开了。
现在,整个剧院只剩下我与那名表演笑的演员,刚才还坐满了观众的剧院现在却空荡荡的,正当我在感慨时,那名演员却又重新返回到了舞台上。
他背对着观众席,朝着幕布鞠了一躬,然后以一个“大”字的姿势躺在了地上。
他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他的两只手不停的交互着抹着脸,我想他应该是在哭,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这是为什么?
似乎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我的身体恢复了自由,我蹑手蹑脚的向着他走过去,看清楚了他那张普通且又恐怖的脸。
那是一张普通的脸,但是却唯独少了嘴巴。
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靠近,我看见他的眼里不停的涌出泪水,然后被他一遍遍擦掉。
我注视着他,想要理解他的悲伤,但是我除了悲伤以外什么都理解不到,他的悲伤似乎无穷无尽一样。
他将痛无处发泄的痛苦发泄在了自己的身上,没过多久,他的胳膊与脸上都布满了伤痕。
后来,他似乎累了,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舞台的最边缘。
他转过身,注视着我,然后朝着我鞠了一躬,应该是在感谢我将这舞台剧看到了最后。
他的身体渐渐向后倾,在某个瞬间,他跌下舞台。
我没有听到沉闷的声音,我听到的是玻璃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