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狐久与晏钧弦早已踏上了去同芸山的路上。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山路迂回颠簸。路程还未过半,狐久已经睡得东倒西歪。
同芸山离元溪并不算近,顾虑着温痕的身体情况,原本晏钧弦是想要骑马的,毕竟快一些。可是思虑到狐久并未学过骑马,且路途遥远风吹日晒的,便只好改成了马车。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晏夫人觉着他同狐久两人共乘一骑,影响不太好。尤其是在她得知了温痕之所以会把狐久给耽搁下了,是因为病情,而非因为温痕无情。
他娘一向疼爱温痕要多过他的。而个中理由,他自己也实在明白,一想到自己小时候的混球模样,莫说他娘了,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想给自己一耳刮子。毕竟实在是太能闹腾惹祸了。不怪他娘嫌弃他。
马车继续颠簸了一小段路后,趴在他肩头睡着的狐久便悠悠醒了过来。
甫一睁开眼,她便问道。
“师父,我们到了吗?”
晏钧弦摇摇头,“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估摸着,也应当快过半了。”
虽然晏钧弦并未去过同芸山,但是因着温痕去过,所以他只消听温痕那么描述一番,便能对这段路程大概了然了。估摸着时间,他猜测现下应当是还差一半的路程,才能抵达同芸山下。
而事实上,他的猜测确实也没错。
等狐久等人到了同芸山下时,天色也已经愈发地接近夜晚了。晏钧弦抬头看了眼渐沉的天色,最终还是没有决定继续往山上赶。而是拾了点柴火,想着先将就过完这一晚。剩余的明天再做打算。
秋季的晚风,到底还是带着凉意的。幸亏出门前,晏夫人叮嘱了狐久一句,叫她多带件披风。因此此刻她才不觉得冷。坐在柴火处的狐久一边盯着自己脚边的小撮火焰,一边无端端地又开始回想起来自己同温痕在同芸山上的事情。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堆火,温痕坐在她身边,认真而专注地烤着那只刚被他射下来的鸟。彼时的狐久,因着从未见过,也从未吃过,还有些怀疑温痕说的话。直到后来亲自尝上了一口,她才知道,温痕说的都是真的。用火烤过的肉,味道确实是极香的。她问温痕是从何得知的,温痕说他从小便知道了。狐久还记得温痕同她说过,山上的野果,野花,甚至是一些野草,他其实全都吃过。
小时候的温痕其实也曾自己一个人在山深处度过一整天一整夜,有时候甚至是几天几夜,也是在那些时候,他学会了烤野鸡,野鸟等食物。
彼时的狐久只当他是同自己一样,住在这山上,所以并未察觉出温痕平淡话语中的其他语气,也未能透过他那副寡淡而又寡淡的表情,发现他任何的异于寻常的心情。而今想来,却反倒会忍不住去细细琢磨,为什么小时候的温痕会一个人在山上呢?
晏夫人同她说,人情事故之中,任何的一丝一毫,有时候,都能被揪出山河辽远般的心情与往事。而对于有些人来说,哪怕只是眼帘低垂,唇角微动,其间都代表着一些需待揣摩的暗意。
她说,察言观色,洞察人心这件事,你可以在学会之后再去选择自己是否想要成为一个能看穿别人的人,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学会。温府的情况,你若还是性子这般过于单纯,则绝非好事。
倒没想过,没用于揣摩温府,反倒是都被她用来揣摩往事了。狐久低着头独自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