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枕》【现实向古言,更新中】
佛系文艺青年女主(皇后)×果敢野心勃勃男主(帝王)
文案:如果我爱你,直到最后,我都只会说我不爱你。
《栖梧枕》:痛彻心扉的爱,从来都不是毫无缘由。权力争斗下的政治婚姻,竟成全了两个人的未来。
温馨提示:男主非处,男女主都有刻骨铭心的初恋,男女主确认心意后就不作他想,共抵风雨。
据说她出生的时候,远山上玉林寺的第一声钟刚刚响起,晨鸟轻鸣,迎接那才露出脸的朝阳。人们都说魏家这个多子的家族总算有了个女娃娃,当是极好的征兆。
当然几年以后,当魏家小女在胭脂粉堆里钻出来,恰好听到一旁静站的小侍女笑着跟她讲这个故事时,她总是简简单单地撇撇嘴,就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低着头钻研她的小玩意。
不过有一个人总是特别的,就算是那个人每次来见她都会提着她的小耳朵絮絮叨叨地讲这个故事,她都会认认真真地将那人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去。她尚年幼,虽不能完全理解那人的用意,可那人小声说话的语气、吞吐的气息、生怕把她惊碎的温柔,她都牢牢记得。
那个人是她幼年时的惊艳,是她懂事时的一点朦胧怯意,更是她最美好的豆蔻年华中最清透质朴的仰慕。
她还记得他常在一个小小的书房里,将那些所谓的圣贤之书捧在手心,恭恭敬敬地翻开每一页,那样的小心,那样的温柔,不亚于在她小时候他提着她的小耳朵时的小心翼翼与珍爱。那是属于先生对学生的怜惜。她这样遗憾地想着,可她还是想偷偷把他的一切铭记于心。
他的一张脸长年苍白而俊美,但他的身影从来都是笔直的,是不能被击垮的。
当是木秀于林。
她想起父亲和兄长对他的一致评价。
正是这样秀于林中的木,因为一次直言得罪帝王,榜上无名且十年之内不得参加科举。仙鹤折翼,落于人间,幸得父亲收留,满满的才情才能在这一方天地里有所施展。
他终有一天会离开的。
她想。
她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应该像其他闺阁小姐一样,除了顺从还是顺从,绝不能存了别的想法,哪怕是轻细如蛛丝。
十年之期已过。
科考那天,他辞别魏家的人,也包括她。
那天烈阳高举,在那样耀眼的光辉下,他意气风发,潇洒谈笑,恍若展开羽翼的白鹤。
她看着他笔直的身影,摇着头感叹,这样的人,哪怕是十年漫长的禁锢都不能伤到他坚定如刀的意志。
这样的人,她留不住,他亦不会为她停留。
至于后来他金榜题名,京城众名门世家榜下争相捉婿,他骑着高头大马回到魏家谢恩,她却是都记不大清楚了。
直到有一天。
她又一次见到了那个面色苍白却俊美异常的男子。
他披着一身的月光,淡淡地笑着,如同谪仙一般轻轻走过人群,一步步走向她,同时她也强烈感受到众人灼热滚烫的目光聚焦到他和她身上,她的心不听使唤地猛烈跳着,快要冲出她的躯壳。
他只是对她行了一礼。
哈,只是行了一礼。
她假笑着,以最好的姿态回应他。
那天晚上,他与父亲还有兄长在书房里谈论许久,她在卧房里对着蜡烛垂泪到天明。
天亮不久,父亲就进了她的卧房,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她成为了太子妃的人选之一。
“父亲!您在朝堂上向来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为何要有这样的决定?”她终于坐不住了。
魏父望着这个他从小疼到大的唯一的女儿,重重叹气。
“嫁给太子,光耀魏家门楣,亦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出路?谁给的出路?”她咬紧每一个字,恨不得将它们一个个捏碎。
她大概猜到是谁找到她的父亲和兄长,再以各种利弊权衡说服他们并让他们坚定地站在太子阵营。
她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只能想到一个人。
“我要找先生!”她冲到后院,推开拦她的下人,直捣书房。
当她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竟没有半点惊诧,轻描淡写道:“你来了。”
“对,先生,我来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今天我来,是想问先生一件事。”
“问吧。”他是天上谪仙,人间的纠缠纷扰与他都无关。
这样淡漠的态度,还是让她寒了心。
“让我成为太子妃的人选,可是先生出的主意?”
“不错。”
“先生可知道现在诸位皇子们明里暗里为太子之位筹谋,可知道我若成为太子妃,会将整个魏家推入虎口?”
“知道。”
“那先生为何要对魏家恩将仇报!”她怨,她恨,她害怕,魏家这么多年竟养了一条毒蛇。
她满头的珠钗都在颤抖。
“我从未对魏家有分外之想,”他走近她,身姿依旧笔直,“我是为了魏家,你若不信,就不信吧。”
“当真?”她整个人都僵住,但也只是一瞬的时间。
为了魏家,就得牺牲自己。
自己是魏家唯一的女儿。
原来自己只是一个筹码。
为了魏家,我必须牺牲自己。
魏家的女儿,和别人家的女儿并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顺从还是顺从,绝不能有别的想法,哪怕轻细如蛛丝。
没有十足的把握,先生是不会为自己做决定的。
这一刻,她终于像她的父亲,她的兄长,像魏家的其他人一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进宫那天,天空阴云密布,母亲还有祖母都担心这是个不祥的征兆,但她还是努力地笑着安慰她们。
她不能垮,她告诉自己,这是他给她的出路,太子会是她很好的依靠,她要笑。
她要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开开心心地迎接未来的一切。
可那人小声说话的语气、吞吐的气息、生怕把她惊碎的温柔,她都牢牢记得啊。
那个人是她幼年时的惊艳,是她懂事时的一点朦胧怯意,更是她最美好的豆蔻年华中最清透质朴的仰慕。
他是天上谪仙,是这世上她见过的最好的男子。
当是木秀于林。
她在马车上摇着头,想把一切都摇出去,可她的记性这么好,好到他的每一个样子都记得。
当是木秀于林。
她想,她再也不会见过比他更好的人了。
她浸在浓烈的忧愁和冰凉的回忆里。
马车停了。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车,只觉得四面都是高高的红墙。
她再抬头,呵,是高耸的城楼,每一座城楼上都有数名站得笔挺、一动不动的守卫。
绝无逃离的机会。
这就是我以后要待的地方。
她和一群京城贵女在大殿之外等候,她悄悄向其他女儿打听才知道,这其中有不少女眷是见过大场面的,甚至有的人还见过太子。
借此机会,她还知道太子府中已有几位妾室,且她们都已经诞下孩子,太子此次,是想选一个有足够资质的太子妃,他的正妻,太子府的主母。
“必须要有正室的担当和胸襟。”这是太子唯一的要求。
她在其他姑娘零零碎碎的阐述中慢慢拼凑出来一个事实:好几个月之前,太子就派人在京城中选拔名门贵女,知道这件事的姑娘其实很多,于是在几个月前,京城名女圈内的姑娘就争相扮作贤良淑德的样貌,一个赛一个大方规矩识大局。
就在她为京城贵女所说信息量如此之大而惊诧得小嘴微张时,礼部的人点到了她的名字。
她端着小步进入金碧辉煌的大殿,朝着那高台宝座上的两位金人行了一次又一次的礼,年老却不减威严的皇帝全程都在盯着她,盯得她都出了一身的冷汗,而慈悲温柔的皇后并不能让她有丝毫的放心,只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完美,她的一言一行根本没有她自己的情绪,并且能让她无可否认的相信,任何一个女人坐上那个位子最终都会变成那副样子,一副至始至终都挂着贤德慈悲笑容的菩萨模样。
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让诸位京城贵女争取的位子。
相反,这对她们中的任何一位来说都只能是多彩的少女时代的终结,只能是对她们余生名为无尽孤独的刑罚。
她怯怯望着皇后,黯然失色。
原来太子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女人吗?
所谓的正室的担当和胸襟,就是如此吗?
那先生为何要把她推到这里,推到所谓的太子婚姻的深渊?
归家的路上,她想不明白。
先生应当是为她好的。
她仍然愿意为那个人保留一点不能被他人所窥探的希冀。
她静静地在花园里绣花,绣的是一对鸳鸯。
两天前,她父亲见到了宫里的人,没有意外,她成了太子妃。
她的父亲,她的兄长,她的母亲,她的祖母,包括她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去试一试有没有这个机会,怎么这太子妃的名头就落到了她头上。
她从来都是最贪玩最不听话的那一个,她从小就喜欢研究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她总是穿得土里土气的,京城的女儿家没几个人愿意把她拉进贵女圈玩,她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
这样的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太子优先考虑的人选的。
可偏偏是她。
这两天魏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烂了,各种妖魔鬼怪都来魏家道喜,她一律不见。
先生没有来。
她真的很想问问那个人,他到底做了多周密的布局,只等她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她很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让魏家入局的打算。
好一个江海生,用了十年时间苦心经营,把魏家人耍得团团转,让魏家给他的锦绣前程做嫁衣。
雄鸳鸯还没有绣好,他就来了。
“先生此次前来,可有话要对阿媛说,”她没有抬头,“希望先生能告诉阿媛,告诉阿媛先生曾经瞒着魏家做的一切。”
“十年前,”他的声音里还是没有任何情绪,“我明为一个来京科考的寒门学子,实为太子的幕僚。”
“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她的心开始滴血,“为了自己的前程,甘愿屈尊,寄人篱下十年,利用吾父吾兄的信任,把魏家拉入诸位皇子夺位之争,真是好计谋。”
“娘娘现在已是太子妃,江某此次前来是为了恭喜娘娘,”他转过身,纯白的衣裳随着清风飘动,“江某要去洛阳定居,以后山高水长,不复相见,望娘娘珍重自己。”
她痛苦地垂着头,不敢再瞧他一眼。
她怕她自己,就那么多看一眼,就什么都不顾了。
那就以后山高水长,不复相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