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晨的薄雾在阳光中渐渐散去，空气依然是潮湿的。桃树上新抽的嫩芽结出了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桃枝上附着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泥土的清香和鸟儿清脆的鸣叫声暴露在空气中，一切都是新生的样子。仿佛昨夜的狂风暴雨从未到来……

　　晨曦爬上窗台，跃过玻璃，房间里的灰尘也活跃了起来，在空气里蹦蹦跳跳。

　　江棠呆呆地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眼睛是晦暗的，头发因营养不良泛着淡淡的黄色，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

　　江棠轻轻地呼吸着，紧紧地抱着秦柏桐送给她的那只灰熊娃娃，灰熊娃娃的眼睛和她一样都是晦暗的。江棠一只手抚摸着灰熊娃娃的眼睛，嘴里叫的都是秦柏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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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我两以后就是同桌了，老话说的好，相识就是缘分。你怎么不说话呀？”

　　“你名字真好听。”

　　“哎呀！不好！作业借我抄！”

　　在那个可怕的夏日里，江棠浑浑噩噩，仿佛整个人失去色彩的时候，秦柏桐出现了，少年像阳光一样照射进她晦暗的人生里。秦柏桐是一个可爱的人，他笑起来的样子在后来一切难熬的日子里给了江棠冗长的温暖。

　　那时的江棠是一个沉默的女孩，她闻言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秦柏桐，手足无措，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扯出了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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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柏桐，秦柏桐，秦柏桐……”

　　江棠一遍又一遍地念着。

　　“我好想你哦。”

　　“别走掉，我会来找你。”

　　江棠把灰熊娃娃紧紧地抱在怀里，低下头亲吻了灰熊娃娃的头，这些日子，江棠已经流干了眼泪。江棠站起来，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一步一步像踩在棉花上。

　　今天江棠已经做好了这个决定，温热的水洒在脸上，冲刷了全身，江棠要洗掉所有的过去，洗掉那些丑陋的记忆。

　　她穿上了最喜欢的白裙，和姜柏桐一起的日子里他最喜欢看她穿白色的纱裙，江棠也喜欢，因为只有这样的穿着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干净的。

　　她今天化了格外精致的妆容，江棠的长相十分清纯，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是打扮起来才会有光彩照人的感觉。

　　江棠抚摸着那唯一一张和秦柏桐的合照，眼里有抹不开的浓情蜜意。江棠自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柏桐已经融进了自己的骨血里。

　 耳朵里是嗡嗡的声音，决定的声音却异常清明。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做完就去找你。”

　　早晨街头的人零零散散，雨后的城市里像新生的一样，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卖早饭的小贩和奔跑在上学路上的学生们和阳光一起忙碌起来，城市里没有一个人不是被捆绑着的。

　　江棠开着车，听着最喜欢的音乐，想起自己和姜柏桐都是学生的日子，那段最简单最温暖的日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很开心，因为马上就可以得到解脱，想到这里，江棠微笑着。

　　车子前行的路越来越逼仄，这里是一排排破旧的出租屋，城市的落脚点就在这里。外地打工的人、迫于生计的人、无依无靠的人、醉生梦死的人都住在这里。烟尘和薄雾在这里，清晨的阳光和傍晚的云霞也在这里。

　　这些出租屋租金低廉，一个院子里住几户人，只有一个水龙头和一个厕所用来保证日常的用水和排泄，日常你可能会见到有不同的人为了争夺一小部分晾衣服的空间闹矛盾，邻里间的的婆媳家常，酸甜苦辣，嬉笑怒骂在这里上演。出租屋门口就是倾倒污水的沟。道路上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在整洁的城市环境里格格不入。但是这里依然有新生的野花野草，在暴雨的洗刷下迎来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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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棠的半个高中时代就是在这里渡过的。

　　身处泥泞之中，仍要仰望星空。

　　江棠曾经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像其他爱漂亮爱叽叽喳喳的小女孩一样，喜欢粉色，喜欢打扮，江棠的妈妈是一个温柔的人，妈妈在的时候会给江棠扎两个好看的辫子，江棠特别喜欢。顶着两个辫子蹦蹦跳跳，从学校到家，从家到学校……简简单单幸福着就是一辈子，好景不长，那是江棠此生再也回不去的快乐时光。

　　回忆让世间一切万物变得宁静，让人变得放松，让人感到温暖，让你回想起遥远而不遥远的梦，让你回想起在雨中，那雨儿是跳动的旋律。当你摔倒时，一种力量在看着你。让你回想起在蓝天下放飞纸飞机，放飞你一个个让你期待的梦。

　　母亲的突然离去，父亲堂而皇之地把另一个女人接回了家，这个温润的女子结局并不美好。江棠自那之后就变得沉默起来，她厌烦看到母亲全心全意爱的父亲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也厌烦看到与父亲相好的继母两面三刀的惺惺作态。

　　“你想和我结婚？”继母怀疑地看着父亲。

　　“雅，那是肯定的啊！我想和你一起过日子。”那时的父亲脸上是一副痴情的样子。

　　“我可不想和你结婚了还带个拖油瓶。”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再说了，她很乖的。”

　　“如果你的女儿和我们住一起，那我还是不考虑和你过日子了，有她没我，你看着办。”

　　“好好好，那我找个理由让她搬出去住，这样可以吧。”

　　江棠下学回来，听到父亲这些话，定定地站着，按捺住流泪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后进了门。

　　“爸，我回来了。”

　　那时的江棠知道以后都说不上这句话了。

　　江棠以家离学校远为由，在16岁那年搬出了家，伴随着继母的嬉笑声和假意关心的声音，终于离开了那个属于父亲和继母的家。父亲漏出欣慰的笑，为了娶继母早就想把江棠踢出家门，一边扬手说江棠还小一个人住怎么照顾自己呢，一边把江棠的行李打包到一个出租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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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江棠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