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瞿泽背着陶苒进了李刚的办公室。学校给老师安排的办公室里都有一个小小的休息间，虽然简陋但设施齐全，可以用来中午休息一小会。

瞿泽把陶苒小心翼翼地扶到了床上，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到床边。

窗外有微风，办公室里很安静，陶苒在床上睡得很沉，瞿泽静静看着，心里感觉很温暖。

秋天是美好的季节，一年的付出在这个季节被收获，给与得的比例体现到淋漓尽致，风也带着逃离了炎热酷夏的痛快和凉爽。

瞿泽喜欢秋天，喜欢喧嚣之后一切归为宁静的感觉，喜欢秋天的风和月，喜欢秋天的默契和相见。

瞿泽仔细地盯着陶苒，陷入睡眠的少女安静甜美，呼吸也轻轻的，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瞿泽看着就有些呆，这样的陶苒，不说话的陶苒，安静的陶苒，依旧这么美好，不染纤尘。

缺乏安全感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太漂亮的事物不敢去触碰，像看一件漂亮的易碎品，呼吸都要放轻，触碰都像亵渎。

瞿泽的手指蜷了起来，少女这么美好，看着心里就泛起疼，有些人生命里有很多美好，但那些像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纱，无法触碰到另一端。他向来就是这样，可望而不可得贯穿了小半生。

他脱力般地栽到椅子上，很多记忆不堪细想，想了就要难过很久，办公室边的树上是濒死的蝉悲哀鸣叫，一声一声，不舍和绝望。

陶苒嘤咛了声，不知梦到什么，嘴角泛起抹笑，瞿泽回过神来，看了很久，也跟着傻笑起来。

这个姑娘太过美好，和他见过的一切虚伪和泡沫都不一样，看着只想让人心生怜惜和保护。

漂亮到不可思议，温暖到不愿放手。

瞿泽轻轻俯下身，看着微笑着的樱唇，像美丽诱人的罂粟，充满致命的魅力。

着魔般的，他闭眼吻了上去。

蝉叫戛然而止，眼睛猛然睁开，少女纯净的脸颊近在眼前，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一瞬间理智回笼，他强迫自己扭开脸，唇擦倒了女孩的脸。

瞿泽伸手捂唇，陶苒还在沉睡，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瞿泽失笑，自己真的越来越像流氓了。

他坐回椅子，继续盯着陶苒，到她身上穿的校服，和兜里露出来的白色一角。

陶苒睡觉前吃的药。

瞿泽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

他当然知道，不经允许碰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但是好奇心催促着他的动作。

医生说的副作用，奇怪的生物钟，偶尔的失态……一切都太过奇怪。

白色的药瓶攥在手里，他另一只手去掏手机。

药盒上的名字长而绕口，他输入关键词，出来的结果令人心惊。

他紧紧盯着一个个很熟悉但又陌生的汉字，心里惊涛骇浪。

陶苒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和旁边发呆的少年。

“怎么了同桌，我们怎么在这里？”

“老师听到你身体不舒服，让我把你送到这里休息。”

“害，我这没有什么问题，倒是没有耽误你上课吧？”

“没有，老师让同学们上自习呢，说来也巧，第一节课刚下课你就醒了，不耽误后面的课。”

瞿泽的目光移到陶苒的脸上。

陶苒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那太好啦，没有耽误就行，那我们回教室上课吧？”

“嗯，好。”

“说来也巧，你每次都会在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醒过来。”

“对呀，生物钟，好多年了。”

“之前这个时间都会午休吗？”

“对呀，不过一中的时间不太一样。之前午休的时间，正赶上下午的第一节课。”

陶苒回答自如，倒让瞿泽摸不清头脑。

他其实很想直接问陶苒吃的是什么药，为什么要吃那样的药，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突然就问不出来了。

陶苒很骄傲啊，一个那么骄傲的人，吃那种药肯定是因为生了病，还是那样少见难缠的病，心里也是很难受吧？

“其实我也可以不睡觉的，我睡觉是因为我吃了药。”

瞿泽一怔，没有想到陶苒会主动提起。

“唔，很惊讶吗？就是我得了一种病，大概是关于心理的吧？所以需要吃药抑制，不过你不用怕啊，我这个不算精神病之类的，也不会伤害别人……”

“不会，我相信你。”瞿泽打断她，语气坚定。

陶苒愣了下，笑：“谢谢同桌的信任，这种病需要吃特殊的药抑制，但是药有副作用呀，吃了就会困。

“之前上初中的时候，育华中午的休息时间挺长的，在家睡觉的时间刚好是药效发作的时间，所以没有问题，结果到了一中，提前了一个小时，就会上课睡觉。哈哈哈，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瞿泽看陶苒笑得灿烂，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有些心疼，他并不懂，但也能猜到肯定不像她说得这么轻松：“都怪我，之前不知道，为了阻止你睡觉还做了那么多傻事。”

“干嘛呀，才不怪你呢，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呀。其实刚开学我就试了很多办法，但是都不太管用。”

“所以你后来为什么不睡觉了呢？”

“不吃药了呗，不吃就不睡。都吃了这么多年了，偶尔停一下没事的。”

“会很难受吧？”这样的病，这样的药，后来停止吃药，都会很难受吧？

陶苒不知道他具体说的是什么，按照惯性回答：“没事的，习惯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