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赶在七夕节的前一天为惢心和江与彬赐了婚,因着这是得了皇上旨意的亲自赐婚,江与彬在太医院如今也混出了些模样,惢心又是翊坤宫的掌事大宫女,这场婚事便格外地体面。
惢心穿着正红色的婚服,头上戴着华翠首饰,自翊坤宫的东偏殿出来,与江与彬一块儿给如懿叩头,如懿下了台阶,恋恋不舍地为她盖上红盖头,眼底沁出一颗泪珠,心里却是十分高兴的。由此也便一路送他们二人到了宫门口。惢心摘下盖头与如懿道别,正欲离去,李玉从不远处唤了她一声,直至站定还透着细微的喘息,捧上手中的东西,看了一眼面前娇红欲滴的人,笑容微微舒展,“还好换了差能赶得上来送一送你们夫妻。京郊有五十亩良田,这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李玉微微点头,眼里皆是道贺,“出了宫就能过安定的日子了,我衷心地祝你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白首偕老。”
惢心和江与彬推脱一番,临了还是收下了那五十亩良田,待二人离去后,天色已黑,宫门即将落锁,李玉瞧着宫门口的位置看了好几眼,直至宫门合上,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继续回去当值了。
容珮接替惢心的位置,成为翊坤宫的掌事大宫女。
七月七号一早起来,容珮站在如懿身后为她梳头,如懿瞧着身后的人,觉得安心,又因为少了惢心而觉得空落落的,所以容珮接连说了几句如懿都没听到,半晌才回过神来 ,朝着容珮不好意思地笑笑,问,“永珏和璟瑾去了尚书房吗?”
容珮搁下手里的梳子,替她上妆,“娘娘放心,四阿哥和四公主已经去尚书房了。八阿哥,也等着一会儿给娘娘请安呢。”末了,她又补充一句,“娘娘不必忧心,虽然惢心不在娘娘身边,可心里也是时时惦记着您的,奴婢也会好好照顾娘娘的。对了,今儿是好日子,皇上早上临走以前就备了礼物,放在偏殿,娘娘一会儿看看?”
如懿安心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如懿去看过永璟后,接过容珮递过来的小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张轻盈的纸,细细卷开来看,上面工整地题着一首诗: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执子之手度朝暮,与子偕老阅阴阳。
末尾落笔是几个字:致爱妻青樱。
如懿的脸上闪烁着灵动温情的笑意,卷好收到自己袖子里。
彼时文佳踩着点到养心殿的时候,弘历正在用午膳,本来他想着今儿是个特殊的日子,用过午膳趁着时间早些看完折子可以早些去看如懿和孩子,可当瞧着迎着明晃晃太阳从外头进来的人时,瞬时觉得好心情被打搅了一半,但他的脸上还是维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循妃啊,你怎么来了?”
文佳手中的盒子里提着酸梅汤,走过去放在他面前,道一句,“天气燥热,臣妾为皇上准备了酸梅汤,解暑解渴最适合不过。”
弘历扫过一眼对面的女人脸上浓浓维持着的虚假笑意,顿时觉得心生厌恶,连带着碗里的饭菜都有些不香了是怎么回事。
“你有心了。”他叫她坐下,拿起勺子示意性地尝了一小口,蹙着眉,“太酸了,朕不爱喝。”
文佳还没坐实到椅子上的身体瞬时站了起来,赶紧过去接过叫人递下去,赔罪道,“是臣妾的不是。”
他不甚在意,轻哼了一声,转头问她,“朕也是最近才听说,你以前和卫答应关系不错啊。”
文佳一面想着他贸然提起的这事儿,一面又想着皇上对卫嬿婉的称呼,两边儿抉择,软软回了句,“是,不过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儿了,皇上不说臣妾都忘了。”
“既然你与她关系好的话,朕就恩准你们二人住在一块儿吧,也当做互相照应。”
他显然不怎么在意她的解释,这样欣然地做出决定,文佳只能被迫接着,“皇上晋了卫官女子为答应,那便是主子了,和臣妾在一块儿住,万一有什么不和的,那……”
她话音未落,便硬生生被他打断了,开口尽是些不耐烦,“你担心这个做什么,你是妃位,远在她之上,自然储秀宫事事由你做主。且不是说你们二人关系好,怎会不和?”
文佳慌了些许神色,跪在地上,“臣妾听皇上的。”
他夹着碗里的菜继续吃,用鼻音哼出一个“嗯”字,又叫李玉去取过两只红玉髓,送给文佳和嬿婉一人一个,瞧着地上跪着的女人,补了句,“红玉髓不如玛瑙珍贵,可不细细分辨难识二物,便有人以假乱真,蒙人心智,有人甘愿扮演红玉髓,因为长得像玛瑙博人眼球。你说是吧,循妃?”
文佳来不及思考太多,可隐隐约约也大致明白了他话中意,但现在的她没有背景,好不容易得来的皇子也失去了,昔日帮衬着她的太后如今也渐渐疏远,家中又不景气,因此孤立无援,只能靠着皇帝的一呼一吸生活。
皇帝拿红玉髓与玛瑙说事,竟是为了羞辱她,告诉她她就算凭着这张脸,也永远别想得到他的一点点情意。他对她,从来都是这般地狠心至极。
可她除了做这个不值钱的“红玉髓”,又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
卫嬿婉得到消息,当即就从启祥宫搬到了储秀宫,虽然皇上晋了她的位分,心里有些许盼头,可与别人相比,也不过是个最末了的答应而已,还是得事事受人排挤压迫,再加上皇上根本不理会她这个人,恩宠更是没有,好像她就像一颗可以随意安放随意摆弄的棋子,他想如何处置她就如何处置她。
这几年以来,宫里连低等的奴才都瞧不起她。
阳光晒得殿内窗子前的花卉十分耀眼,嬿婉坐在一旁,抚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有些怅然,心想她是不是真的做了错误的决定:失去了青梅竹马的情谊,又惹得人人厌弃,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沦为所有人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