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这一次生永璟身子亏损得厉害,六宫的事儿一时间也就放下,全权交在了海兰和绿筠手上,海兰除了接管六宫之事,更多的时间便是过来陪着如懿,如此连永琪都要被她排在末尾了。
彼时如懿正喝完了一碗燕窝,背靠着温软的枕头和海兰说话,海兰看着外头飘飘洒洒的大雪,里屋放着的火炉子燃烧正旺,偶尔还有火星子爆开的声音,她抚上如懿的手,“姐姐,你不知道,我到现在还在担惊受怕,我不敢想若是姐姐出了什么事儿,我该怎么办。”
如懿吸着鼻子,开口沉稳,满是安慰,“别担心,我没事的。”
从永璟出生至今,这已经是今年紫禁城的第七场大雪,过了头两个月,如懿也就渐渐地下床走动,有时候趁着好时候还会出翊坤宫去其他人那儿坐一会儿,只不过每次回来弘历都要一本正经地等在殿内,告知她天寒地冻不许出去外面。
如此一来,如懿时时被他唠叨烦了,后来就估摸着他上朝或者接见臣子没空出来的时候,偷溜着出去。
不过话虽如此,如懿也明白他是真心实意地为了她好,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不用他说,她便也歇了这份心,只安生待在翊坤宫,怀里抱着小小的永璟满足得笑。
可能是因着如懿陪永璟的时候较多,也是小孩子的心理使然,永珏和璟瑾生出许多不满来,这天二人下学结伴归来,门口的惢心给永珏和璟瑾弹了弹身上的雪,永珏拉着璟瑾站在炉子旁散去身上的寒意,两个人才过去看弟弟。
璟瑾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衣裳,探着身子看了一会儿永璟,便扯着如懿的衣服,撅着小嘴十分不耐的样子。
如懿撇撇头,看看自己身侧的女儿,摸着璟瑾头上的绒花问,“璟瑾怎么了?谁让你不开心了?”
“还不就是他嘛。”璟瑾指着如懿怀里的永璟,“额娘自从有了弟弟,便也不多陪璟瑾了。”
如懿笑了笑,吩咐容珮端进几碟点心,“额娘陪着弟弟多一些是因为他太小了,就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是一样的。”她指着面前的点心,讨好似的说,“额娘一早吩咐给你们做的,赶紧吃一点儿待会儿用膳。”
“是谁惹我们小公主不高兴了?”弘历自外头进来,看着璟瑾嘟着小嘴立在永珏身侧,璟瑾一看皇阿玛来了,撂下手里的点心奔过去他身边,抱着弘历的腿仰着头软糯地唤着阿玛。
弘历笑得慈眉善目,俯下身去把宝贝女儿抱在怀里,轻哄道,“等他们两个男孩子都长大了以后,可是要一起保护你的。”
如懿看他们父女二人腻在一块儿,便也收了心,叫容珮和惢心进来吩咐小厨房预备晚膳。
等到晚膳过后,乳母哄着永璟睡下,如懿沐浴回来,寑殿里温温吞吞的,她一上床榻便被弘历拥进了怀里。
如懿被温暖的气息包围着,窝在弘历怀里听他在她耳边说话,“明天我叫人摘了梅花送来,你做暗香汤给我喝好不好?”
如懿抬着眼皮,哼哼唧唧道,“白日里照顾那三个烦人精就够累了,竟还要想着伺候你。”
她话语里有些抱怨 ,却听不出一丝嫌弃,弘历揽着如懿的腰,贴在她身上,软糯道,“我把暗香汤的汤方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了,娘子还不赏个面儿?”
如懿轻声细语,“那你背给我听。”
这是这两天弘历在养心殿潜心背了好长时间的,他缓缓笑开,贴在她耳朵上:“腊月早梅,清晨摘半开花朵,连蒂入瓷瓶。每一两,用炒盐一两撒入。勿用手抄坏,箬叶厚纸密封。取开,先置蜜少许于盏内,加花三四朵,滚水注入,花开如生。充茶,香甚可爱。”
(原著中,弘历将如懿最爱的暗香汤汤方都一字一句记得清楚。)
容珮端了药进来,弘历起身从容珮手里接过药碗,等容珮走后,如懿被拉着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缩在床脚,撅着个嘴,“这药都喝了快三个月了,就算是生产时候亏损也应该补回来了吧,从前永珏和璟瑾那会儿都是这样的。”
弘历吹着药碗的动作,蓦得顿住,而后眼里泛起一层层的泪花。
如懿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回她的话,半晌才蹭着身子到他背后,环着腰趴在他的后背,“天天喝这药,我现在嘴里已经尝不出其他东西的味儿了。”
弘历回头,收起眼里的酸涩,是无可挑剔的笑,摸着她的背宽慰道,“太医开的药总得喝完才能好的利索。江与斌是你最信任的太医,不会有错的。”
如懿盯着黑漆漆的药碗,本能地往后缩,她笑着开口,“那你喝。”
弘历爽快地应下了,喝了一大口而后转过身将她按回床上贴着她的嘴唇尽数灌进如懿嘴里。如懿反应过来起身,脸上红霞飞过,抓过他手里的药碗忍着苦涩喝下去,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蜜饯。
如懿倒在他的肩上,答应着明天做暗香汤。弘历捏着她小巧的手指,扶她睡下,“明天我争取早些过来,咱们一起商量永璟的百日酒。”
——
百日酒宴上,太后看着长得健康活泼的永璟,客套着说起如懿生永璟时候的惊险,表达疼惜,然后又把自己亲自吩咐内务府打造并且拿去安华殿开过光的金锁送给了永璟,宴席又另外请了许多宫外的人,等到礼数尽完后,弘历便早早散了这宴席,挽着如懿的手回翊坤宫,后头惢心,容珮和三宝,李玉四个人带着永珏和璟瑾跟着。
等换下繁琐的宫服首饰,如懿卸下一身疲累沐浴完回到寑殿,钻进弘历怀里,已经是近半个时辰之后。
弘历只是揽着她的腰,贴着如懿说孩子们会平平安安长大,他也会陪着她岁岁年年。
前些日子因着她产后身子亏损,一直在尽心调理,也顾及着生产不满百日不得侍寝的规矩,也就一直没想过其他,如今永璟百日礼已过,她的身子也调理的差不多,如懿见他虽然贴着她,温吞的气息环着她,却始终不见他更进一步。
许是他身上温暖有力量,也时刻包裹着她令她安心,如懿贴着他,爱意愈浓。她揉着他腰上的肉,贴在弘历的薄唇上,轻声细语道,“夫君,永璟的百日礼已经过了。”
她说这话已然十分明显地在提醒着他。
弘历看着她眉眼皆是爱意,也只将她圈在怀里,如懿等了好久,只听他说,“不早了,你累了,咱们安置吧。”
她有些不开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委屈似的低着头,“你是不是对我没感觉了?”
弘历压着喉间哽咽,这些日子来那天江与斌说的话已然流淌在耳畔。
他抚着她的背,话里是温柔的安抚,“怎么会?”弘历看着怀里的人,吻着她的额头,“我昨天问了江与斌,他说你的身子还要调理一段时间。你乖,好不好?”
他和江与斌商量着给她开好的方子,尽心调理身体,江与斌说,好好调理一番,或许能解了娘娘这不能再有儿女的痛苦。
是以,这些日子,他自是得守规矩些的。
可他哪里能把这些话告知她听,她受的苦已然太多,他只能尽力争取让她平安喜乐。如若以后不能有孩子,他也认了这命。话毕,弘历落在如懿脸上的每一个吻,都在无声地安慰,“我答应你,我哪儿也不会去,就天天陪着你。”
如懿听着他这般虔诚的讨好和慰藉,终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