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停的很快,如懿起身以后,看到外头惢心和容珮已经是指挥着下边儿的人手忙脚乱地准备膳食了,她透过窗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嘴角微微笑着,抚了空腹安心等待好吃的食物。
看到如懿心情不错,惢心和容珮她们自然而然也就个个满面笑意,并服侍在旁会时不时地问上一句是否合她的口味。
如懿一转眼的工夫注意到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又层层叠叠放满了各种菜,她也就就着吃,朝着容珮她们开心得笑。
因着刚刚下过一场雨,外头的空气清爽畅意,如懿漱过口之后便出了殿外,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伸了个懒腰,院里一盆盆花,刚才下大雨的时候搬进去,现在雨停了又重新搬出来,可上面还是落了一层轻轻的水珠,经过雨水的这一浇淋,越发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弘历问她想不想吃一些樱桃,梅子之类的水果,如懿本不以为然,但提起梅子的时候总觉生津止渴,嘴里更是产生阵阵酸水,十分地向往。如此以来,她把他这一句询问当成一项任务,催着他给她弄来梅子吃。
只是如今倒还离梅子成熟还有一些时日,要生长也是在南方地带为先,不过如懿如此津津有味地求他,弘历也就满心欢喜地应下了。
没有梅子,暂时有些酸杏干也是很不错的,如懿即刻叫容珮拿出来放在小厨房里的酸杏,捻着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一盒。
弘历站在她身旁,光是看着都觉得牙快被酸掉了,他有些看不下去,在如懿伸手要取最后几颗的时候,先一步夺走了她手里的盒子,劝道,“别吃了别吃了,要不然明天你牙齿该不舒服了。”
如懿也有失落,也有些没好气,正要跟他理论一番,转眼看见顺心跟在婉茵身后,一前一后地进了翊坤宫的门,她赶着跟婉茵说话,所以暂且就把这件事儿放到一边了。
婉茵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衣服,上面稍加点缀,衣领处还加了一根流苏,头发整齐地绾在正中,将整个人衬托的清丽可人。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婉茵走近,蹲下身行礼,注意到皇上在,还有些许的不自在。
弘历将手中剩余的酸杏干塞到容珮手里,示意她赶紧拿下去免得如懿再多吃,如懿白了他一眼,上前把婉茵扶起来,笑道,“不必多礼。”
婉茵接着往下说,“皇贵妃娘娘昨日生辰大喜,臣妾这些日子以来因病不能向娘娘按时请安,也耽误了为娘娘生辰所表心意,今日特来奉上。”
如懿笑道,“有心便是最好的,本宫懂得你的心意的。”
如懿温柔和蔼的说话语气令人舒服,婉茵便也放下了拘束。弘历正要叫二人进内殿说事,这时李玉从门口进来,禀报说太后来话,要皇上得空去慈宁宫一坐。
如懿觉得自己和婉茵说话他在这里也是多余,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去了慈宁宫。
等到皇上走后,婉茵叫顺心拿过东西,摊开是一张又一张的关于如懿的画像,如懿每一张都仔细地看了,婉茵介绍说其中大概是如懿回宫婉茵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她分别怀永珏和璟瑾的时候婉茵和海兰她们相伴一起来看她时候的样子,除夕家宴上如懿抚琴作曲的样子,以及另外几个零碎的生活片段。
如懿每一张仔细地看完,心底有一些感动,她仔细地收好,叫容珮带下去小心地收好,随后拉了婉茵的手,“画的这么好,本宫一定会仔细地收着的。你是个好人,心思也细腻,往后,别总是与本宫太过于拘谨,放松自在些便好啦。”
婉茵露出欣慰的笑容,点头应道,“好。”
皇上去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后正在观赏着下过雨之后重新搬出来的花。皇上请安过后,随着太后一起进了屋。
太后叫人端进两杯新泡好的茶,指着旁边的座位示意皇上落座,抿了一口,接着说,“皇帝是有些日子没来慈宁宫与哀家说说话了。”
因着前些日子太后接二连三地往皇上身边强硬安插自己的人,先是一个钮祜禄氏文佳,接着又光明正大地安排了卫嬿婉,可这两个没一个是让人省心的,个个只会献媚讨好,更为甚者还藏着不好的心思,尤其是卫嬿婉,在经历了那么些肮脏龌龊的事情之后,他心里是由衷地芥蒂,对她恨之入骨。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除却年节按照规矩应该对太后的礼数,旁的皇上也就敬而远之,太后自然也是感受到了这种疏离的。
皇上只简简单单地回一个字,“是。”
他面上平静温和,但眼睛里的深邃和不可探究也是隐藏不住的。
太后轻咳几声,意图缓解一下略显尴尬的气氛,敞言道,“皇帝你宠了皇贵妃这么些时日了,单是为了她就去了旧京又去了江南,她也已经儿女双全,没什么不好的了。”太后略微提了些声调,试探着问,“也该顾及一些其余人的感受,毕竟后宫百花齐放,皇嗣充足,那才是皇室兴旺鼎盛之景象。”
皇上顺着太后的话说下去,“那皇额娘的意思是……”
“你潜邸时候那些老的嫔妃你看不上也就罢了,这些年也有不少新人入宫,可皇帝有些扔在圆明园没理会过,留在宫里的也照拂的少,长久下去,要如何添新的子嗣啊?”
“出身蒙古的嫔妃,儿子看在她们母族的面子上都会加以照拂,平时吃穿用度也一应都是好的。至于圆明园那些,多半是动机不纯,留个眼线在身边,总是不太放心的。除此以外那就……皇额娘说的可是循贵人与卫氏?”
太后见皇上终于引到了话题上,便直接开门见山,“循贵人进宫也有一段时日了,性子温和,人也长得娇俏。卫氏也是如此,若是皇帝身边多些这样顺从的女子陪着,也多半是极好的。”
皇上笑了笑,这笑声里包含了很多的意味,接着说,“儿子觉得皇贵妃贤惠大度,温良恭俭,又资历丰富,替儿子管理六宫之事年久,还要照料膝下的皇子和公主,也是辛苦,女子应当如此,才是后宫女子,天下女子的表率,儿子心里也甚是欣慰啊。至于皇额娘所说的,光是温柔讨好,是远远不够的。且她们经验不够丰富,还需多些时日加以磨练,日后才能更好。”
太后被皇上这样直截了当的反驳搞得有些吃惊,但也丝毫不示弱,“好啊!皇帝便这般在意皇贵妃了,可你可曾知道,旁人在背后是如何议论的?原先的不说,单是今早在长街上便闹了一出,虽说闲言碎语不中听,但若如此言论越来越多,有朝一日只怕是不好控制的。”
皇上听完太后对今早长街上发生的事的阐述后有些恼怒,又听太后接着说,“这凡事讲究个无风不起浪,哀家怕就怕有朝一日,皇帝你自己的私心会闹得这后宫鸡犬不宁,更甚若是皇贵妃果真恃宠而骄,那她就会成为后宫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可就难抵众人言了。”
“皇额娘也说了,闲言碎语,不足为奇,皇贵妃的贤德是人人都可以看得到的,在背后议论纷纷的人,多半是一开始便心存悖念的人,才会小题大做。还有一事还请皇额娘放心,皇贵妃与儿子夫妻情深数年,她是什么样的人,儿子是最了解的。且天下人谁都更愿意多加眷顾一些自己钟爱的人,并无什么大错。最后,皇额娘明白,皇子最重要的并非数量多少,而在于要对其教导好坏,只有教导好了,才配做一个爱新觉罗氏的后人。否则如自古以来的兄弟相残,父子相杀,可就更加地危险了。”
这一场交谈最后有些不欢而散,皇上走后太后感叹皇上越来越不是刚登基时候的皇上了,自己说的话他也多半不听,且皇上羽翼逐渐丰满,甚至担心起来有朝一日会不会抛弃养育之恩,与自己反目成仇。